诺雅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嗔所言应该句句是实,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剩下了一个问题的机会,诺雅思忖半晌,方才下定决心问道:“再请问,我要刺杀的那个人是谁,大师可知道?”
一嗔再次摇头:“我等不过问红尘俗世,只负责解签文,点化世人。所以,女施主来自何处,老衲一概不知,去往何处也一概不问,只一心规劝放下屠刀,别徒增杀孽。”
诺雅心里的希望再次破灭,原本以为,若是能够知道那人身份,就可以有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如今线索又一次断了,自己重新又陷入迷境之中,不由有些颓丧。
那人向着诺雅挥挥手:“既然已经问完,你就可以退下了。”
“大师,我......”
“放肆,退下!”身后侍卫上前,低声呵斥。
诺雅也只能作罢,灰心丧气地转身出去,方才想起,自始至终,自己竟然都没有抬脸看清楚那人是何模样?只知道,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如高山仰止,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出了禅房院子,老夫人与指挥使夫人,以及秦、安二人竟然就守在院子门口处,满脸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看到诺雅安然无恙地出来,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在里面许久,究竟说了些什么?”
诺雅正心里乱糟,摇头敷衍道:“只是将做好的菜送进去,说了两句关于素斋的事情。”
老夫人如释重负一般叹口气:“谢天谢地,没有胡乱说话就好。”
“我就说这孩子知进退,懂分寸,不会有事的。”指挥使夫人出言劝慰,向着诺雅温和一笑。
诺雅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老夫人缘何这样提心吊胆,诚惶诚恐,忍不住疑惑地问:“里面那人究竟是谁?好大的威风和气派。”
老夫人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张望两眼:“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总之以后记得谨言慎行,行事不要荒唐就是了,今日算你幸运。”
其实,诺雅心里已经猜度出了几分,能够让看破世俗的一嗔这样恭敬,让堂堂百里世家的老夫人这样忌惮,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还能有谁?
自己那样毫不留情面地辩驳他,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老夫人看看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你们赶紧收拾了,我们尽早回府。”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手里还各自握着一支签文,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那这签文......”
“今日有贵客在,一嗔大师哪里还有空暇替我们解签?改日再来吧。”老夫人话里也满是惋惜和遗憾:“今日香客较多,我们就不给寺上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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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忍不住想打人
能有机会出来一趟不容易,秦、安二人忍不住都有些失望,欲言又止。
都指挥使夫人笑道:“解个签文而已,里面说道都是一样的。今日枫林寺香客络绎不绝,诸位师傅的确无暇顾及,但是山上山下这么多得道之士,不若就让他们看看,也不白求一次。”
这枫林寺香火向来旺盛,一嗔修为高深,世人争相膜拜,更得皇家御封,不过多**释经,广普善念,鲜少给市井间善男信女们求签解惑。盛名之下,倒是便宜了一些打着各种天师旗号的卦师们,借了这方宝地,在上山路上,或者庙会之中,巧合如簧,打出了神通的名头。
“我记得我娘亲曾经说过,这里山下的几位道家师傅解签也是极灵的。”安若兮立即不假思索地接言:“我们寻一个名头响亮的,先试探一二,母亲若是觉得灵验,再将签文给他不迟。”
老夫人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一行人遂说笑着下了山。
一路之上不乏有占卜算卦的江湖游士搭讪,皆不理会,径直奔了庙会而去。婆子寻两个做生意的摊位老妪打听了,的确有三四处颇负盛名的卦摊,或僧或道,在路旁竖一旗幡,皆仙风道骨,一脸莫测高深。
老夫人信佛,几人投其所好,寻了一位约略四五十岁的富态僧人,法号一念,自称是一嗔同门同辈。
安若兮上前将自己来意说清,将手中签文交给僧人,一念接在手里,蹙眉问道:“施主所求何事?”
安若兮脸色有点绯红,不好意思明言,支吾道:“就求俗世运程吧?”
在座几人谁不清楚她的心思?都凝神屏息,但看这僧人如何解答。
这僧人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看几人打扮,自然通透,沉声念道:“施主此乃兰菊芬菲中和之卦,正所谓婚欲成时待月圆,不须心下意悬悬。虽然好段婚缘事,怎奈他人尚未坚。如今虽是天作良缘,奈何人心未坚,不用急迫,只待月圆,必成花好。”
虽然不过寥寥数语,却是一语成谶,皆道出了安若兮如今的尴尬境地。她就有些黯然,讪讪地退下不说话,也不置可否。
老夫人见此觉得这一念签文解得甚妙,也上前将自己抽中的竹签递给他,是为老将军求的平安签。一念接过来,道是万物逢春大吉之卦,签文曰:谋望求财皆遂意,衣锦还乡事可期。
老夫人不禁大悦,连呼绝妙,立即痛快地先赏了卦银。秦宠儿与指挥使夫人也将所抽签文解了,俱都遂意,眉开眼笑。
“林姨娘怎么不求一卦?”秦宠儿似是随意问道:“大师铁口能断,且看看运道如何?”
“我心里没有什么好求,随遇而安,就罢了。”诺雅直接拒绝道。
“既然来了,林姨娘不若就求一支吧,可以趋吉避凶。”指挥使夫人也撺掇道。
一念僧人抬眼凝神看诺雅面相,浓眉微蹙,取过八仙桌上签筒递过来:“女施主印堂处发暗,头顶真火减弱,怕是流年不利,还是求一支,让我佛指引个迷津吧?”
诺雅刚从一嗔禅室出来,觉得自己受了愚弄,如何还会再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鬼神之说?更何况此人攀着一嗔的名号,明显就是追名逐利之徒,随手将签筒丢弃在一旁,冷冷道:“我向来不信这些占卜之说。”
说来也怪,诺雅第一次求签,连续摇晃三次,方得一支空白签。此次不过随意一丢,那签筒歪倒,竟然就掉落出一支油亮的竹签来。
一念俯身捡起,只瞥了一眼,就沉了脸色。
“如何?师傅?”老夫人见他一脸凝重,主动出声询问道。
一念望了诺雅一眼,面有难色,似是难以启齿。
“但讲无妨。”老夫人的一颗心忍不住提起,并非关心诺雅运道,只是担忧百里家受了什么祸事牵连。
“花开遇风下下之卦。”一念一字一句吞吐道。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难不成自己脸上就刻了一个“衰字,无论谁看我都不顺眼?怎么别人的都是上签或中签,自己随意一丢就丢出祸殃来了?偶然还是有意?
“这签文如何解释?”老夫人最是信服,紧张地追问。
“知人知面不知心,枉使良媒费劲心,只为眼前欢共乐,谁知祸起为娼淫,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