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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这样解答,令老夫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赶紧虔诚地请教:“这祸灾可会累及他人?可有破解之法?”

和尚点点头,叹息道:“祸不单行,必然累及最为亲近之人,更何况此乃白虎守岁之兆,若是贪恋沉迷于男女情爱,恐惹来杀身之祸,远离方为上上之策。”

老夫人顿时阴沉了脸,谢过一念,转身狠狠地剜了一眼诺雅,满是憎恶之意。

诺雅心里的火气顿时“腾”地就冒了上来,这大和尚若是恭维两句,混个香火钱也就罢了,竟然这样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再加上今日一嗔之事,诺雅再也按捺不住,指着一念的鼻子就开骂:“好你个贼秃,究竟受了谁的好处,竟然满嘴胡说八道,泼我一身粪水,也不怕烂了舌头?”

旁边有人纷纷侧目,一念的脸上挂不住,义正言辞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小僧泄露天机,也是好意为女施主指点迷津,度你苦厄,你好自为之。”

“林诺雅,你给我住口,不得对佛祖不敬!”老夫人看不过去,冷声怒斥。

林诺雅那是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主,老夫人的话也只当作耳旁风,一个箭步上前,就揪住了一念的僧衣:“哪有这样吻合之亊,委实可疑,必有猫腻,今日你若不坦白交代,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说理去。”

“够了!林诺雅,你是在逼我动手教训你吗?”老夫人终于火冒三丈,额头青筋直跳:“佛门净地,还容不得你这样放肆。”

一旁的指挥使夫人慌忙好意相劝,秦宠儿火上浇油,挽起袖子:“这样忤逆犯上,就由宠儿代您教训她一二。”

“辱没了佛门境地的人不是我,是他!打着佛祖的旗号,招摇撞骗,无中生有,明显就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诺雅争辩道:“今日,我必须讨要个说法。”

一念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求救一般向着几人看了一眼:“签文在此,这是你自己抽的,我不过是按照签文解签而已,就算是告到佛祖那里,也是同样解法。”

诺雅见自己势单力薄,没有人肯相信自己的话,纠缠下去也是吃了哑巴亏,眼睛一转,看到八仙桌上的签筒,感觉较标准量具略粗大一圈,松手放过一念,将它抄起来,使了最大的气力,狠狠地掷在地上。

签筒应声而裂,竹签散落一地。诺雅低身去捡,发现果有猫腻,那签筒里面是有机关的,中间有小夹层,可转动,若是夹层处向着出签孔,那么其他签文也就摇不出来了。

诺雅将签筒拿给老夫人看:“显然这竹签是提前放置在夹层之内,早有阴谋。”

一念见大事不妙,已经趁此机会,弃了行头,脚底抹油钻进人群里溜走了。

老夫人也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是耍了一点小手段,或许只是想骗个破灾解难的银两而已,但是也不能证明这签文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吧?他又不识得你,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

“是呀,诺雅,你也消消气,这是江湖术士惯用的手段,不必往心里去。”指挥使夫人也劝道:“大不了另寻一家,讨个好彩头去,免得日后堵心。”

“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自己也是应该收敛一下了,否则也不会面相上就带着那‘娼淫’二字。”老夫人鄙夷地道。

诺雅的无明业火“噌噌”地往上冒,恨不能也捉了老夫人的衣领,与她面对面辩解个清楚明白。这僧人哪里是占卜,明显就是故意羞辱自己,她竟然还拿着鸡毛当令箭,紧抓不放了,偏生敬她是长辈,又发作不得。

老夫人理也不理她的怒火,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秦宠儿与安若兮用袖口掩住笑意,亦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林诺雅,尾随在老夫人身后仍旧窃笑不已。

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诺雅一生气就想打人,简单粗暴但是很管用,不用浪费脑子。若非自己的身子貌似不是很中用,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猖狂?

她恨不能将跟前的卦摊一脚踢个粉碎,才好解气,思来想去,还是勉强忍了。从头思虑整件事情,绝非偶然,必然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设下陷阱,故意羞辱自己,利用老夫人的迷信偏听,挑拨关系。

那么,究竟是秦宠儿,还是安若兮?拟或者两人都有份儿?

但是这个一念和尚却是老夫人最终首肯的,难不成她们将整个庙会上的卦摊全都买通了不成?

诺雅一路跟在后面,暗中观察路旁相士的表情及反应,见果真有人不断装作有意无意地向着他们瞟过来,鬼鬼祟祟。

☆、第八十八章 这被子太短

婆子一溜小跑着去寻车夫,几人驻足在庙会口等车,路旁一测字道士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一行人过去,嘴角略带了然的讥讽,与身旁的摊主得意地窃窃私语,眼光不时地瞟过来。

诺雅心里就有了计较,两步走上前,提起案上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一个“林”字,递给那道士,压低声音道:“那着藕合色披风,皮肤白皙姣好的夫人,是我们府上林姨娘,一会儿劳烦道长给测上一卦。你可明白?”

那道士低头看看那字,眸光闪烁,了然于胸地点头:“明白,绝对差不了。”

诺雅就十分肯定了,自己所料不假,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暗算自己。她招手喊住走在后面的秦宠儿与安若兮:“这种测字方法倒是第一次见,你们不若也来试试。”

老夫人听到她叫喊,气哼哼地说了一句:“自取其辱。”却好奇地转过身,聚精会神地听。适才那一念和尚虽然是做了手脚,但是他说的话,却在老夫人心里留了个梗,有点担心焦虑,有心再听听其他卦师如何言说。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见老夫人驻足不走,就折返回来,问诺雅:“测得灵验吗?”

诺雅将笔递给安若兮:“我的运势不好,你先来试试吧,我最后。”

安若兮提笔在手,略一沉吟,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好”字,得意地递给道士:惟愿时光静好,岁月安然的‘好’字。

道士接在手里,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藕荷色玉兰缠枝披风,立即面色一沉,大惊失色:“夫人此字不妙!”

安若兮就是一怔:“怎么可能?”

道士用手遮了“好”字右半部分,摇头晃脑道:“天干地支,好字去子添干名为奸,添支名为妓,添昌为娼,添表为婊,一女一子,则为淫,夫人独选此字,乃是命犯白虎,亲人近不得,否则必有祸灾,是谓:好自为之。”

“胡说八道!”安若兮顿时恼羞成怒:“瞎了你的狗眼!”

林诺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风凉道:“没想到安夫人与我竟然同命相连呢?”

那道士瞠目结舌,指着安若兮疑惑道:“你,你不是林姨娘?”

林诺雅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原来这枫林寺庙会的和尚与道人是只认身份不认命格的。我只告诉他你就是林姨娘,你的天作之合就变成亲人不近,白虎之命了!”

留下安若兮尴尬地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冲着老夫人泪眼汪汪地委屈道:“母亲,她竟然存心捉弄于我。”

老夫人那是老江湖,怎会不懂其中曲折?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就不再理会,径直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夜里,诺雅心里有事,将小沙弥和一嗔老和尚的话,翻来覆去地思虑,猜想,直到夜半都辗转反侧,勉强合拢了眼睛。

迷迷糊糊听到泡泡突然起身,向着院子里警惕地低声呜咽,诺雅又猛然警醒过来,坐起身子,仔细聆听。

院子里果真是有轻浅的脚步声,如棉絮落地,偶尔有枯叶被踩碎发出的挣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