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1 / 2)

阁主一声冷哼:“她乃是慕容山庄慕容城的女儿,慕容诺!”

身后的剑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她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握剑的手又颤了颤。

“不要以为她进杀手阁是为了救你,她也只是为了我手中的解药而已。”阁主试图离间两人的关系。

手中长剑无比坚定地向前又进一点,已经划破了阁主的皮肤,有些渗凉。

“那又如何?”天煞终于开口,冷声道:“我愿意。”

“你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阁主有些不可思议。

诺雅也惊愕地抬头,见天煞微微苦笑一声,然后点点头,缓缓吐出两个字:“知道。”

天煞的回答令诺雅难以置信,她摇摇头:“怎么可能?”

“我的眼睛天生可以暗夜视物,那夜虽然你躲在酒窖里,但是我识得你的眼睛。”天煞望着诺雅,柔情从他的眸子里缓缓漾开。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为什么还要教我功夫,教我杀人,还要为我挡箭,对我这样好?”

诺雅的眼睛里瞬间涌起泪意,有些迷蒙。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巨石砸中,不是碎裂,而是血肉模糊。

“因为,这一切全都是我天煞欠下你的。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流离失所,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流浪,不会赌上自己一辈子,加入杀手阁,成为只有仇恨和冷血的杀手,不会天天过这样凄苦的生活,受煎熬与折磨。我为你做的一切,弥补不了你所承受的一分,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用内疚。”

天煞喉间溢出的,不仅是对诺雅的愧疚与心疼,更有缠绵不尽的深情与苍凉。

“包括你身上剔骨香的毒,也是我的罪孽,应当由我偿还。”

诺雅多少年来的固执与矛盾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她再也恨不起。天煞的确是欠慕容家十六条人命,但是他不再欠她慕容诺了。

天煞的剑尖刺进阁主的皮肉里,鲜血顺着剑淌下来,剑上依旧光亮如初,不留一丝血迹。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解药给我!”

☆、第五十九章 浮生所欠止一死

阁主抬起手,将手里的解药向后递过去,天煞伸手去接,就在这个时候,阁主动了,他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向着身后伸过去,一把钳制住了天煞手里的宝剑,反手一拧,身子像泥鳅一样从天煞的剑下逃了出来。随即又是雷霆一掌,打在天煞的胸前。

天煞手下扑了一个空,身手迟缓,中了他一掌,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连退数步,捂住心口,紧蹙了眉头。

“你的伤还没有好,就到我这里逞强。”阁主冷哼一声道:“为了她你竟然挣脱了锁骨链,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锁骨链?阁主为了关押他,竟然对他残忍地用了锁骨链?诺雅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暂且不说锁骨被锁住要经受多少的苦楚,天煞他强行挣脱,双臂几乎就是废了,以后很可能会武功尽失!

“阿鼎!”诺雅只觉瞬间泪如雨下,扑过去,搀扶住他,心如刀绞,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天煞抬起手帮她拭去脸上的眼泪,努力扯扯嘴角:“你恢复记忆了?”

诺雅狠命地点头:“阿鼎,对不起,我又害了你一次。”

“阿鼎从来都不会生诺儿的气,所以,不用说对不起。”天煞轻咳两声,脸上汗珠滚滚而下,连唇都变得苍白起来:“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失信了,解药没能给你拿到。”

“好一对同命鸳鸯,既然这样情深意切,那么,我就成全了你们,让你们生不同衾死同穴,死在一起。”阁主得意地狞笑一声,抽出腰间兵刃,决定亲自动手,一血适才的耻辱:“从今天开始,天煞地绝将会只是一个传说,勇士们,杀了他俩,荣誉就是你们的了。”

众杀手听到命令,立即悍不畏死地蜂拥而上,诺雅知道敌我悬殊,尤其是现在天煞负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车轮战,拖也要拖个半死。决定兵行险招,先发制人,趁着杀手还未将三人包围,一抖手中长剑,就向着阁主扑过去。

阁主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而天煞与官洛应对众杀手的蜂拥而至,自然就有些吃力,险象环生,官洛更是大惊小怪,围着诺雅和阁主上蹿下跳,运用轻功逃避着众杀手的追杀。

阁主的功夫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狠辣诡谲,但是又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一招一式有些陌生。诺雅急于求成,又分心天煞的安危,还要提防杀手们的偷袭,顾此失彼,不能保持应有的冷静。

这些杀手也都是百里挑一,从众人里面脱颖而出,得以生存下来的。又出手老辣,哪个也是顶尖的高手。

天煞的双肩痛得几乎不能提剑,适才他出手挟持阁主,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如今面对着众人连绵不绝的攻击,他与诺雅背向而战,咬牙拼了所有气力,双腿狠霸凌厉,尽量护住她身后安全。

一柄长剑脱手而出,悄无声息地向着诺雅后背之处刺了过去,诺雅正全神贯注地与阁主对战,根本就没有觉察。

而天煞的双臂犹如灌了铁铅一般沉重,又正被对方擎制,根本就抵不过那长剑的速度。他咬牙弃了手中灵蛇剑,一式凤舞九天,将自身化作最凌厉的箭,瞬间凌空而去。

长剑撕裂了天煞的胸膛,溅出的血惊动了诺雅,她转过身来,几乎是目跐欲裂。

阁主趁势一掌拍在她左肩之上,诺雅闷哼一声,后退数步,踉跄地去搀扶天煞,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四周无数的剑尖全都指向他们,只等阁主一声令下,就可以瞬间将二人的身体刺穿。

诺雅视而不见,狼狈地爬起来,紧紧地搂住天煞,满手全都是热血。

“阿鼎!”

天煞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诺雅努力扯扯嘴角,伸出手颤抖地去摸她的脸。快要挨近的时候却停住了,畏怯着不敢向前,染了血的指尖带着濒临死亡的灰败,轻轻地颤抖。

诺雅将自己糊满了热泪的脸凑过去,贴在天煞滚烫的掌心里,汹涌而出的眼泪瞬间就湿了他的手。

“浮生所欠止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诺儿,我欠下你慕容家一共十六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偿还,而今日怕是最后一次了。我一时造下的杀孽,欠下的债,终了一生,都没有还完。”

“不,阿鼎,欠我慕容家债的不是你,是那幕后之人,是我一直以来太执着,你再也不欠我,从在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你就还清了。”

天煞坚定地摇头,环顾四周森然的长剑,和一脸淡漠的杀手,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诺雅,更像是对那些冰冷的长剑的主人,吃力地道:“我原本也是这样安慰自己,觉得自己无罪,淡漠而又残酷地掠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无动于衷。直到遇见你,我那天一剑杀了那个孩子,转头的时候,你那双隐在黑暗里,无辜,惊恐,隐忍而又充满仇恨的眼睛,令我瞬间心里满是罪恶。

我鬼使神差地放过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不适合做一名杀手。咳咳...后来我才醒悟,其实,我们作为杀手,比那些买主罪过更大,就像是屠夫和食客,我们取人性命,从来就没有想过,被杀的人,他们的亲人所需要承受的苦痛,都是我们的罪。而我们的下场,或孤苦一世,或死无全尸,就是报应,是下几世都偿还不完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