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2 / 2)

四周的杀手闻听他的话,多少都有一些动容,手中的长剑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阿鼎,对不起,对不起。”

诺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天煞道歉,怀里抱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

一口鲜血从阿鼎的嘴里涌出来,诺雅手足无措地去擦,却是越擦越多:“你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以前你受过那么多的伤,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以前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是都安然无恙吗?”

天煞的指尖轻轻地摩挲她的脸,一阵轻咳,苍白而无力:“那是你心太软,哪一次都舍不得让我死,每次看到你哭,我都舍不得死了,留下你孤零零一个人。”

诺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那你现在就舍得走吗?还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围着我,想要取我的性命,你放心吗?”

天煞的手缓缓地垂下来,带着对她的依依不舍,气息奄奄,一字一句道:“诺儿,不要让眼泪打湿我的衣服,你的眼泪都是我今生欠下的罪,会在我轮回的路上烙下烙印......让我舍不得迈出脚步...”

“不!阿鼎!求求你,坚持住好不好?!不要走!”诺雅语无伦次,前所未有的慌乱:“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怀里的人眼睛慢慢地合拢,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冷暖与悲惨,嘴角残留的笑意是终于得以解脱的释然,带着对她的牵挂。

诺雅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搂得紧紧的,紧咬着牙关,将眼泪生生憋回到眼眶里,整个身子颤抖得犹如挣扎在风中的枯叶。

“小心!”

一名杀手趁着诺雅情绪正是崩溃的时候,偷偷地抬起了手里的剑。同样沉浸在伤感中的官洛大声提醒道。

诺雅看也不看,一把抄起天煞手中的灵蛇剑,一扬手,那名杀手的剑自半空中掉落下来,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诺雅吃力地拄着剑站起来,抬起脸,除了泪还有血,双眸已经被阿鼎的血染红,溢满了血腥,有火红的岩浆在眸子里奔涌,叫嚣着,疯狂地卷起噬人的冲动。

她的剑上还有血,适才那个杀手的血,顺着剑锋蜿蜒而下,渗进地上的泥土里。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蕴含着杀戮的力量与**。

好像平地卷起的龙卷风,迅速地席卷过四周,只留下足以摧毁万物的气势,与凛冽的杀气。然后,熊熊的怒火燃起,瞬间吞噬着周围杀手的勇气。

杀手们全都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望着中间的诺雅有些骇然。这哪里还是个杀手,更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来自于地狱的修罗。

诺雅先动了,缓缓抬起手臂,扬起手里的剑,剑锋在已经悄然到来的晨曦里,折射出最后一道锋芒,然后瞬间就被热血覆盖。

色厉内荏的杀手们被她手里的剑吓住了,好像手足无措根本不懂怎样反抗,或者说在她的剑下,无论怎样反抗都是错,无济于事,极轻易地就被收割了自己的生命。

那把剑太厉害,刀光剑影里神出鬼没,只见锋芒不见剑身,不再是游走的灵蛇,而是化作狰狞的闪电。剑的主人更厉害,她比剑还要锋利,还要迅速,还要可怕!

越来越多的杀手围拢上去,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诺雅,感觉到力气在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离出去,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有没有呼吸。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摧毁杀手阁!荡平杀手谷!

☆、第六十章 百里九的以多欺少

身后的阁主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剑出鞘,那个女人就必然倒下来,再也不能站起。

他冷眼旁观着场内的局势,瞅准了诺雅的一个破绽,挺剑而入,以力破千钧之势向着她后心之处偷袭而去!

诺雅似乎浑然不觉,待到犀利的剑风已经削落她肩头的一缕秀发,凛冽的寒气已经侵入她的脊梁时,她手中的剑柄突然裂开分为两半,原本的剑柄成为剑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越过肩头,刺向了身后的阁主。

这一招,是灵蛇剑的不传之秘,但凡见识过这个招数的人,大都已经死了。而天煞在葬情谷的时候,经常就在诺雅面前一遍遍演示,似是漫不经心,却被诺雅暗中记在了心里。

阁主大惊失色,惊慌后退,长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蒙脸的布巾削落下来,并且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

阁主的真面目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好像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蜡黄。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与你擦肩而过,你可能也会转瞬忘记,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张平凡的脸。

他有些惊愕,但是转身释然,冲着诺雅狰狞地笑了,翻开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森白的牙。

因为诺雅如今已经是赤手空拳,而杀手谷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一声嘹亮的嗥声响彻天际,就像是黎明前的金鸡啼鸣,一声天下晓,带给人希望与光明,撕破了夜空的黑暗,将曙光铺洒满整个山谷。

这一声鸣叫,没来由地令人感到心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悬崖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几十个黑点向着下方以雷霆之势俯冲而至,在杀手们疑惑的瞳孔里,逐渐变大,竟是几十只体型巨大的金雕。而金雕的背上,各立有一锦衣侍卫,轻功提气,借助着苍鹰的平衡力,自悬崖上一跃而下。

中间一人,一袭红衣,如火灼目,衣袂翩然,风华万千。他的肩上踞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高傲地鄙睨着身下的一切,似乎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红衣男子轻飘飘地自金雕之上落地,一头墨发披落在宽展的肩上,沉了脸色,冷冷地望着谷里的黑衣杀手,眉梢眼角间皆是霸道冷傲的杀气,令人感到沁骨地冷。

“兄弟们,他们喜欢以多欺少,你们就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多欺少!”

“是!!!”一声嘹亮的应答,从谷里蔓延出去,又从山顶无限地扩大,就像夜空里的一声惊雷,轰隆隆地延伸至天际。

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山外又集合了多少的兵马。一声铿锵应答,震得大地都好像颤了几颤。

众杀手皆大惊失色。

诺雅缓缓起身,风扬起额前的发丝,在那一瞬间,好像迷了她的眼睛。从第一眼认识百里九的时候,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惊艳,穿梭了许久的岁月,磨砺至今,仍旧没有褪色,而且被粗糙了的颜,平添了来自大漠风沙的忧伤和苍凉,令她愈加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就像是岁月酿成的美酒,那浓醇的香气,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历久弥香。

百里九冲着诺雅邪魅地勾唇一笑:“夫人威武,以一敌百!”

“夫人威武,以一敌百!”众将领异口同声,语气铿锵,带着自豪声彻云霄。

诺雅不说话,望着百里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是麻木。

百里九望着满身是血的诺雅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她通红的眼,紧抿的唇,凌乱的头发,遍身狠戾的杀气,以及遍地惨烈,血流成河,无一不是在向着他宣告着,他疼在心尖上的这个人,适才是在独自承受着怎样的委屈。

他主动向着她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风骚的笑,和暖生风,声音却都痛得轻颤:“当着这么多人,好歹给我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