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刚才我提前交卷,班主任特地找我,说警察要找你做笔录,还要你们家人去。你们家又没人管你,我也不敢告诉爸妈……就把小叔叫来了。”

纪忆还没接受这个现实,季成阳的车已经到了校门外。

地面的血迹被冲洗干净,却还能看出一些痕迹。

王浩然看见她们,神色紧绷着走来,检查纪忆身上的伤,看到她手的时候立刻就心疼了:“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和小混混打起来了?”

纪忆没吭声。

“我小叔呢?”暖暖奇怪,后车门也在此时被从内打开,暖暖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小叔你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先上车,”季成阳语气不善,谎话倒是说得不露声色:“被光伤了眼睛,休息几天就好。”

他穿着黑色外衣和卡其色的绒布长裤,除了眼睛上有一层白纱布以外,真就像是暂时受了些小伤,没什么大碍。纪忆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他,这几天的想念,糅在今天所受的惊吓里,融成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笔录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做笔录的警察就是去学校找她的两个人。

只是例行公事问着问题,最后送走她的时候,他们还对王浩然说,小女孩刚才十六岁,最好离那些社会上的人远一些,还有,要亲自去和受害人道歉,否则人家真追究起来也很麻烦。

大年三十,整个城区的过年气氛已经很浓。

车里的气氛却很凝固。

车把纪忆和暖暖送到院里,季成阳竟让王浩然开着自己的车回去:“我今晚在家过年。”王浩然想说什么,看了眼不知情的暖暖,作罢了。

季成阳走到楼下,忽然停下来:“暖暖,你先上楼,我和纪忆说两句话。记得,回到家爸妈问什么都不要回答。”

暖暖本来已经觉得事情过去了,听他如此叮嘱,又觉得害怕,听话地跑上了楼。

“这里有什么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带我过去好吗?”

季成阳听着暖暖离开的脚步,忽然对纪忆这么要求。

纪忆看向四周。

这个楼是家属区最后一栋楼,挨着一个院内的景观公园,冬天除了松树和常绿灌木,余下的都已经凋零了,没什么人。今天是年三十,更不会有人,她拉住季成阳的手,带他走进没有围墙的公园,在一个回廊前停下来。

今天的风特别大,有五六级,松树都吹得摇摆不断。

纪忆松开手,终于能说出心里话:“对不起,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天黑了,这里没有灯,只有季成阳的声音是清晰的:“手上的伤严重吗?”

“还好,”她轻声说,“不是特别疼了。”

季成阳蹲□子,面对着她伸出手臂,纪忆愣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靠近。她觉得心里特难受,空空落落的,空得根本不知道要去想什么。季成阳抱住她,低声试着哄她:“不用怕,有我在,这些都会过去的。”

纪忆搂着他的脖子,闷闷地嗯了声:“我现在……不怕了。”

季成阳继续说着,“我刚才打电话问过,那小男孩被打的不轻,可能你回家的时候,他爸妈已经在你们家了。我猜你父母也会回来,或者,至少你们家的很多亲戚会在。”

“他们会去我家?”纪忆忽然就慌了。

“差不多,”他不想这时候说好话安慰她,一会儿她回到家,要独自面对很不好的场面,他一定要让她预先准备好:“记住我说的话,你只需要道歉,余下的我会处理。”

季成阳眼前漆黑一片,感官却很敏锐。

他能感觉纪忆紧紧搂住自己,忍着害怕,忍着委屈。他的小姑娘,是真被吓坏了。

25、第二十四章 坚强的理由(1)

打开门,客厅灯光明晃。

电视机是关上的,纪忆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里边还吵闹着,等她真正走进去了,瞬间就安静下来。客厅里都是人,王家人,爷爷,二叔二婶和堂弟,三叔三婶……还有赵小颖和她妈妈,所有人,无数双眼睛都看向她。

她放下书包走过去,看到王行宇的妈妈,要说话,后者已经冲上来,一把将她推向沙发,动手就要打人。

纪忆跌坐在沙发上,懵了。

“怎么能动手啊,”三婶想拦,却被三叔扯着,“怎么了,再怎么说也是纪家孩子……”

“谁也不许管她!”

纪家最权威的人开口了,爷爷转身,走进书房,砰地一声将门撞上。

这么一说,真没人再敢拦。

倒是王行宇父亲拦住自己老婆:“已经这样了,你打人也没有用。”王行宇亲妈肿着眼,恨恨看纪忆:“我孩子怎么你了?就找一堆小流氓,往死里打?!”她说着,一团纸扔到纪忆脸上,是检查的单子。

纪忆慢慢站起来,腿紧紧挨着身后沙发,不敢捡掉在地上的纸团。

赵小颖在她妈妈怀里,显然在她回来前,已经被训斥过了。脸色惨白看着纪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是王行宇要打我,纪忆帮我……”她妈妈狠狠拧住她的手臂,往死里拧:“别胡说,那些小流氓和你有关系吗?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兴师问罪。

赵小颖有妈妈护着,王行宇爸妈为孩子讨公道,二婶也唯恐自己儿子被吓到,把堂弟带到书房里躲着。纪忆自己靠着沙发,孤立无援,她想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行宇父亲已经先声夺人,用一副义正言辞的军人腔调,当着众人训斥纪忆。话里说着,王行宇被打的非常严重,甚至还经过抢救,差点死在手术台,就是现在被抢救过来了,也要休学静养。王行宇父亲反复强调:“这事一定追究到底,尤其是聚众斗殴的主犯!”

他说了一个数字,四十万赔款。

四十万。

纪忆整个人感觉空空的,她的人生阅历,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不管是受害人家长的打骂,还有这一系列的追究,这骇人的条件。

她两只手在身后,拼命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