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抱头痛哭,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而此时的齐景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动,跟着来的鹿十七忍不住皱眉,凌濯知道神医这是要动怒了,赶紧上来劝,对着鹿十七连连点头阖眼,意思是,先叫他们宣泄一下这些年的离别之苦吧,毕竟这父女俩的这种经历,非一般人能体会的。
生离死别,平生至痛啊!
鹿十七眼见凌濯这样,也只好叹息一声作罢。
虽然他无家无室一身轻,但也能想来齐景天心中的滋味不好受,算了,大不了,回去多替他行几次针吧,反正按针收费,疼的还是他!
阳光虽好,毕竟是在寒冬里,等这父女二人痛哭过一阵,凌濯出声劝道:“好了,既然人已经平安到达,我们就都能放心了,咱们还是进屋叙话吧!你们两个如今可都经不得冻啊!”
凌瑧也上来劝,“齐叔叔,萱萱,咱们还进屋吧!”
齐景天红着眼眶,叹息着说好,齐萱也擦了擦泪,跟着众人进到了屋里。
久别重逢,加之此前根本不知爹还在世,齐萱有许多话要问爹,进到房中连坐也顾不上坐,齐景天坐在轮椅上,她索性就跪在他身旁的地上,一双手摩挲爹爹腿上覆着的厚皮褥,眼睛里噙满泪水,满是心疼,“爹,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还以为你也不在了……还有你的腿,又是怎么了?”
此时的屋里,只有凌濯父子与齐景天父女四人,齐景天不用避讳谁,跟女儿坦言道:“那年出事后,爹有幸大难不死,别处还有些余钱,就辗转买了这块地,”他笑了一下,补充说,“那时候地价便宜得很!”
“这里虽然荒一些,但有几处矿藏,其实是个好地方,别人不识货而已。后来我联系上你凌伯父,他得知我在世,一下放下家中事,过来帮我……有他在,事情好办多了,再后来,金铁陆续出矿,我又放宽条件,引了许多人来,这墨城也就越来越像样了……”
齐景天大致把这些年的经历说完,齐萱也明白了,而凌瑧也是头一次听这些,也恍然点头,下人已被遣了出去,凌濯亲自上手为几人煮茶,面上带着淡笑。
说完这些,齐景天赶紧给女儿介绍,“来,这位是你凌伯父,是爹的恩人,萱萱,快来叫人。”
听见爹这样说,齐萱赶紧立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凌濯行了个礼,“拜见凌伯父。”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一见面就该行礼的,可刚才光顾抱着爹哭,竟把人家忽略了。
凌濯当然能体谅她,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快坐吧。一晃这么多年,萱萱都这么大了!”
而后又瞥了眼儿子,目露赞赏之意,把这么好的媳妇儿给找了回来,给凌家立了大功!
茶壶沸腾起来,齐萱见状要去提,凌瑧赶紧伸手替她,“你跟叔叔好好说话,我来就好。”
“嗯。”她赶紧坐回爹身边,又问,“爹,那你的腿是怎么弄的?”
齐景天叹道,“当年腿上不小心中了箭,箭上浸了毒,腿没了知觉,就走不了路了。”
“走不了路了?”
齐萱含着泪心疼的重复。
小时候爹最喜欢将她抱在肩头,带她去各处玩,她那么高大的爹,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凌瑧赶紧安慰她说,“放心,师父已经在给叔叔医治了,情况正在好转。”
“真的吗?”齐萱有些意外,看着他问,“师父……是你的师父吗?”
凌瑧点头说是,眼中有笑意。
凌濯也笑着跟她确认,“的确是长启的师父,神医鹿十七。”
这样一听,齐萱终于放心了些,还笑着跟齐景天说,“凌哥哥的医术就很厉害,他的师父必定更厉害,爹你放心吧,腿肯定能好!”
这世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见到女儿的笑,齐景天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满眼慈爱,凌濯也是笑了,问她,“萱萱怎么知道阿启的医术很厉害?”
齐萱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把他自己的眼睛给治好,还把我也治好了,我之前也去看过几个大夫,谁都拿我没有办法,只有他可以,当然很厉害了!”
闻言这两个爹都是一愣,凌家按时来信,凌瑧被凌昌陷害致眼盲的事他们早都已经知道了,但她中毒的事他们却是不知情的,此时一听,齐景天便赶紧问她,“长启把你治好?你怎么了?”
凌瑧替她回答,“萱萱曾中过一种名叫春红落的夷毒,我们重逢时,她刚刚毒发,不过叔叔放心,我已经替她解了。”
已经到了齐景天服药的时辰,凌瑧才刚说完这句话,恰逢鹿十七端着药碗进来,问道:“春红落?谁中了?”
齐景天赶紧答说,“正是小女,能不能劳烦神医给看看,我女儿可安好?”
这回鹿十七好说话的很,加之也是对病患感兴趣,便伸手为齐萱把了把脉,过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极轻松的说,“嗯,都好了,无虞了。”
齐景天这才放了心,鹿十七倒是依然对此事有些兴趣,问自己的徒弟,“你怎么解的?用的谁的血?”
凌瑧微微一笑,“自然是我的。”
这师徒二人说得轻松,旁人听的可是心惊胆战,齐萱不明所以的问,“血?”两位父亲也是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鹿十七倒是一愣,反问齐萱。齐萱诚实的摇头,“不知道啊,什么血?”
鹿十七跟众人解释,“春红落是专门针对女子的一类毒,幼年种下,及笄时毒发,毒发初之初,表现为肌肤斑块,而后迅速蔓延全身,最后由内里破溃,人会相当痛苦,对于注重外貌的女子而言,这可谓是最毒辣的手段了……”介绍完症状,他继续道:“因只针对女子,这类毒有极重的阴寒之气,所以若想解毒,唯有彻底清除体内阴寒之气。而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以盛阳之血制药,以血中至阳之气驱除阴寒,方得圆满。”
顺着鹿十七的话,齐萱边回忆当初服药的情形,脑子轰然一声,终于明白那时瀚尘送的药为什么总有浓重的腥味,原来那是以人血制成的吗?
她赶紧去看凌瑧,“是你的血?”
见凌瑧点头承认,她当即说不出话来,心中涌动一种暖暖的情感,若不是房中还有别人,简直想立刻将他抱住。
她有些自责,“那时我也觉得药有腥味,但是从来没有往那上面想过……我真的是太笨了,难为你的苦心。”
凌瑧笑的暖,“不懂医术的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她还是很心疼,又问他,“是不是用了很多血?你还好吗?”
他失笑,“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是一直很好吗?”
她这才稍稍放心,见爹要喝药,赶紧挪过去帮忙。
齐景天一口气将热乎乎的药汁喝完,齐萱赶紧将清水递上,齐景天接过漱了漱口,欣慰的摸摸她的头,叫了声乖女儿,随后又问鹿十七,“神医,我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鹿十七瞥了他一眼,“这得问你自己啊,你是人家的爹,闺女小时候中了毒,你都没有察觉?”
齐景天敛眉摇头,“这倒真没有……倘若我有察觉,定然饶不了那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