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他眼皮一跳。

“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林府做客了吗?”张森这几日春风得意,只要想到自己府上住了那样的人物, 便仿佛瞧到了自己一路平坦的仕途。

想到这里, 他搓了搓手, 问面色淡漠的张子佑:“如何?可见着了林府的那位未来的禹王妃?”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加上外边滂沱的大雨, 张子佑只能隐隐听到王妃二字。

想起在林府发生的糟心事,再瞧见张森面上的表情,张子佑顿觉心里烦乱。

“见着了。”

张森面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这才注意到狼狈不堪的乔氏,瞬间沉下了脸, 低低呵斥道:“这是什么样子?!我不是一再告诫你近段日子里穿着要得体吗?”

乔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只是低下头去哀哀地哭。

张森不耐,一挥衣袖道:“行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快回去换身衣服,净给我丢人现眼!”

张子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而张子庭懵懵懂懂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被奶娘带了下去。

“爹,换了衣服去后院吧。”他说得有些艰难,想起那男人深幽的瞳孔,就觉得有些发寒。

张森不明所以,顿了步子道:“去做什么?”

“请罪。”

当晚,张府前头的书房里前所未有的热闹,里头的人咆哮怒吼声传出老远,丫鬟们候在门口都齐齐一抖身子,面面相觑。

又是一个花瓶砸在张子佑的脚边,溅起的碎片飞出老远,而乔氏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张森气得要命,眼看着荣华富贵全数泡汤,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都另说。

他气急,指着乔氏怒骂:“你要撒泼也不看看人的?准王妃你也敢动手动脚?!”

“蠢妇!”

张森骂了一顿觉得犹不解气,几步走到乔氏面前,手都已落了下来,却被张子佑牢牢扼住了。

“爹,当务之急,是去向王爷请罪。”

张森恨恨地收回手,心里惶恐不安,连声问瞧起来淡然自若的长子:“佑哥儿,你说王爷会动怒吗?”

张子佑听着外头不绝的雨声咬牙,甚至想拂袖而去。

一个两个都是什么脑子?

不动怒?怎么可能不动怒?旁人不知晓内由,他心里可是和明镜一样。

片刻后,一干人等进了把守森严的后院,乔氏到如今才知晓自家府上住了这么个大人物,吓得腿只哆嗦。

张森嫌恶地望了一眼,叫人将她拖了进去。

后院经过了修整重建,已如同换了个地方一般,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潺潺,小楼上灯火微明,张子佑似乎能透过那小楼,瞧到里头桀骜狠鸷的男人。

他停下了步子,瞧了乔氏一眼,眼底昏暗瞧不出什么情绪,出口的话也是淡漠至极:“你们都在外头等着吧。”

说完,他也不等张森说话,手中的伞丢落在暴雨之中,被扯落得只剩下一具伞骨,张子佑全身很快被淋得透湿,入了小楼里。

沈徹垂眸坐在阁楼的靠椅上,手旁摆放着几小盏清酒,清冽的香气带着微醺之意,沈徹目光沉沉,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透过半开的竹窗,刚好瞧到外边的情景,沈徹的目光停顿在张子佑的身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之声,迅速消弥在暴雨中。

“王爷,子佑前来请罪。”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阁楼之外果然传来了张子佑恳切的声音,沈徹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眸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

到底是心有软肋,不能成为一柄杀人的利器。

着实可惜了。

“进吧。”

张子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这位禹王殿下不愧是人中龙凤,行事狠决果断,给人的压迫感极强,每每与之相处,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屋里并未熏香,还带着几缕外头暴雨的咸湿味,沈徹身着一月牙白的衣袍,上头还绣着闪闪的银线,衬得他如月般高华清隽。

张子佑却缩了缩瞳孔,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下行礼:“禹王殿下金安。”

沈徹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小巧的酒杯,里头的酒液清甜沁人,他微一挑眉,小半的酒液便泼洒在桌案上,沈徹神色微动,懒懒地一口将剩下的饮尽。

“起吧,行这样大的礼作甚?”

他瞧起来心情不错,难得还带了几分笑意,张子佑却跪得越发僵直。

沈徹的目光如同两柄锐利之极的剑,稳稳的悬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一个不好,便要血溅当场。

张子佑额上有冷汗滴下,他不敢叫沈徹久等,理了理思绪便沉声开口道:“今日家母对温凉姑娘有所冲撞,现已在门外请罪,请殿下责罚。”

沈徹雾霭沉沉的凤眸微眯,惊人的火光迸现,一闪而逝。

他笑得耐人寻味,亲自给自己倒了酒,又倒满了另一盏,才拂袖道:“先陪本王喝会子酒吧。”

“自从来了这江南,还未能好好畅饮一回。”

张子佑一咬牙,硬着头皮坐在了沈徹的对面,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