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后说完那一句,忽而久久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处,那儿有个淡鹅黄的香囊,穿着金线银绳,煞是精致。
看到那香囊的一瞬,房太后的面色陡然狰狞了起来。向来与世无争、平和寡淡的面孔,满布扭曲的阴沉之色,与她过去示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好在她背对陆皇后,陆皇后并未发现。
“太后娘娘……?”陆皇后小声地问了句。
“无事,”房太后恢复了淡然神色,不动声色将那淡鹅黄的香囊扫入自己袖中,“哀家刚才同皇后说话,不小心竟掉了只香囊,找起来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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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后一行人出了大光明寺,回太延城去了。
陆皇后受了惊吓,心里对梁绿蕙愈发暗恨不已。她有心拔除梁绿蕙,却苦于手中无人可用,只得一封书信递到了姜灵洲这来。
姜灵洲看着皇后递来的信,有些头疼不已。
她平常管管府里的事儿,看看别家女眷勾心斗角就已有些心烦了,谁料到现在这宫里头的事都要她来管。她一介摄政王妃,倒像是个皇后与太后了。
她愁了一天,待萧骏驰回来了,就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皇后说梁妃跋扈,暗暗怀疑陛下无子都是梁妃从中作梗;又说大光明寺遇袭一事,也与梁妃脱不开干系,因而望摄政王府能助她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萧骏驰听了,凝神道:“确实该查查。不然,本王便要背个‘断君子嗣’的污名了。且听你所述,怕是那夜本当是你受罪,皇后只是被牵累了。”
姜灵洲心里“咯噔”一下,也惊疑了起来:“如此一说,倒是极有可能……”
“早该把你关起来,做本王的雀儿,”萧骏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低声说,“这天下竟有那么多人看着你,真真是恼人。”
“只会关着妾身,算什么本事?!”姜灵洲不服,反刮了回去。她本想用指腹刮一下他的鼻梁,却冷不防落到了他的嘴唇上,那家伙还不知羞耻地捉住她的手指亲了一下。
“你!”她顿了顿,狠狠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用牢笼来圈人,是圈不住的。王爷若有心,他日无须画地为牢,妾也会留在这儿,再不出去。”
“成了成了,说不过你。”萧骏驰道,“说正事儿吧,宫里头还是得查。”
“可这又该怎么查?”姜灵洲露出愁色,“太后与皇后都查不出,妾又能做些什么?”
“让兰姑姑去吧。”萧骏驰说,“兰姑姑在这西宫里待过几十年,先后服侍了我母后与皇嫂,对西宫再熟稔不过。这些宫里头的门门道道,兰姑姑也极为清楚。虽为了照顾姚……宋采薇,在竞陵待了两年,但必然比皇后身边的桂姑姑顶用。”
“如此也好。”姜灵洲点头。
“只是要得罪你了,”萧骏驰说,“没兰姑姑在身旁,王妃可会寸步难行?”
他面带调笑之色,令姜灵洲满心不服。她挑眉,道:“原来妾在王爷心里便是这样不顶用的么?没了兰姑姑就做不好事儿?”
“玩笑之词,玩笑之词。”萧骏驰连忙讨饶,说着把她抱到自己膝上来。姜灵洲一瞥屋外天色,嚷道,“这大白天的,王爷真是不知检点!”
“检点甚麽?”萧骏驰权当没听到,一双手直往她衣裙下钻去,“还是风流快活有趣些。”
“不要脸……”她嘟囔道。
话音未落,便吞进了腹里去。男人如她所言,一点儿脸面都不要,竟拨开她的衣领,在她玉雪似的肩上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千辛万苦娶了来,总归要多亲热亲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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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三日,兰姑姑便打点行装,入了西宫。姜灵洲也进宫见了房太后,直言要彻查王嫔落胎一事。房太后喏喏的,却还是点了头,不安道:“此事便交给摄政王妃了。”
待姜灵洲从房太后宫里出来,梁妃的软舆恰好近了宫门。
已是暖春了,梁妃换了一身绡纱宫装,依然是艳丽如火的石榴红。若说宋采薇穿红是压不住,那梁妃穿红色便是恰得其所,爪牙张扬。她那副凌厉傲然的面孔,恰好衬这如至荼蘼的红。
“河阳公主又来拜见太后娘娘么?”梁妃扬起手掌,软舆便停了下来。只是她不下舆,也不行礼,甚至依旧称姜灵洲为“河阳公主”。
“恰好无事,与太后娘娘做个伴罢了。”姜灵洲答道。
梁妃露出一抹讥笑,道:“河阳公主真是好气运,在大光明寺竟得以全身而退。”
姜灵洲微微一愕。
听梁妃这语气,她果然是对大光明寺的事了解一二。或者说,她便是那幕后之人。
“贵妃娘娘这般大张旗鼓地道出来,也不怕惹火上身?”姜灵洲抬了眉眼,极是认真地问,“皇后可是正在彻查此事。”
听见“皇后”一词,梁妃嗤笑一声,懒懒撩了颊边散发,道:“一个不得宠爱的女子,又能对本宫做些什么?不过是只草里行虫罢了。就算是本宫所为,你们又能奈本宫何?”
她虽故作不屑,可一双眼却忍不住地偷偷朝姜灵洲望去,眸底深处是藏不住的妒忌。
“贵妃娘娘以为,若那淫僧得手,王爷便会弃我不顾?”姜灵洲问。
“你们齐人不是最重‘贞洁’么?”梁妃轻飘飘道,“若真出了事儿,怕是河阳公主便要一死了之吧?”
“那贵妃娘娘可是太不懂王爷了。”姜灵洲淡然一笑,说,“既贵妃娘娘一点儿都不懂王爷性情,那便也无甚好担忧的。”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白露早看那梁妃不顺眼,咬着牙悄声道:“王妃,这梁妃好生嚣张,为何不治她一治?”
“有什么可治的?”姜灵洲不以为意,“这样的性子,傲不了多久。她这一身骄横,皆倚仗着陛下宠爱。世事无常,天道有变。他日一旦失宠,梁妃的下场便不用猜了。”
更何况,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梁绿蕙再这样跋扈下去,怕是威风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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