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夜魅觉得有些闹心,主子是个嘴硬的,兄弟是个傻乎乎的,他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殷昊在街上漫步目的地走着,夜影和夜魅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偶尔替他付付银子。七拐八绕了一大圈之后,殷昊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本少爷要回府了,你们,带路吧!”
夜影和夜魅在跟着殷昊之前,是经过严格的选拔的,选拔的第一个要素是,识路本领强。旁人府里找侍卫,那要求无外乎武艺啊,人品啊,之类的,于他们来说,这些虽也不可或缺,但是最重要的一条还是要识路,谁让他们的主子是个明明不认识路却又爱随性乱走的嘴硬的人呢?
第5章 永宁侯府
‘永宁侯府’,殷昊抬首,用眼神缓缓描绘这四个字,小时候看到这几个字只觉得是荣耀,莫大的荣耀,长大了再看已然成了枷锁,难以挣脱的枷锁。
永宁侯这个封号,是他的祖父以数十年的军功换来的,世袭罔替。可就是这个所谓的世袭罔替,套住了他。
外头的路,殷昊不识,回到了府里,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站住,去哪儿了?”
听到这个声音,殷昊睁开了眼睛,“母亲。”他略恭敬地唤了一声。这个妇人,永宁侯夫人,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人,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也该是最了解他的人。世人不是都说吗?知子莫若母。
“我去茶楼了。”自三年前开始,除了永宁侯府,他能去的地方,无非也就是茶楼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给出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每次娘亲却都还要再问。她问的不累,他回答的都累了。
“又去见你那些寒门出身的同窗了?见他们有什么用?”对于永宁侯夫人来说,不能给殷昊的未来提供帮助的人,殷昊去见他们,就是浪费时间。在她的眼中,只有利益,什么夫妻情、母子情、兄弟情、同窗情、友情,都是虚的。
“那么,娘亲您能不能告诉我,我除了去茶楼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你就不能学学你大哥,跟着你父亲去军营里头历练历练吗?”若真说起来,永宁侯府应该算是个武将世家。他祖父、他爹、他大哥……都是走的武将的路。只有他是个例外,他在习武上没有什么天分,最可笑的是,得知这一点后,这家里最失望的人不是他爹,而是他娘。
“娘,从很早之前,您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儿子不是那块料。”
“你和你大哥都是你父亲的儿子,你大哥行,你为什么不行?”
可能因为,我们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吧!殷昊想这样说,但他没有,面前站着的,毕竟是他的生母,他不想伤她,即便只是言语上。从他长大开始,似乎就一直让她失望,他也很无奈,但要做到她的要求,于他来说,真的很难。
给人做继室,于母亲来说,真是一件很憋屈的事,因为母亲是那样一个好强的人。可再好强,也敌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个字。
父亲的原配妻子,他的大娘,已然故去,活着的人是没有办法和死去的人比较什么的,那么能比较的,也只剩下了各自的子嗣。可能就因为如此,所以他的母亲从他年幼的时候就要求他要比他的大哥强,各方面都要。
他大哥做什么,他也必须做什么,可他年纪不如大哥,天分不如大哥,怎么可能做得比大哥好呢?但他不想让他娘亲失望,所以后来,他另寻了一条路,科举入仕。在他看来,反正都是为官,文官和武官能有多大的区别呢?而今四海升平,文官的作用比武官要大的多。
但他的想当然没有用,她娘亲不接受他选的路。
娘亲替他选的路,他不能走,他自己选的路,娘亲不允许他走,那么……他就只能无所事事了。
“娘,于武将一途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比大哥强的。”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能知道结果呢?”
因为他看到了结果,亲眼……那一场战役,他贪功冒进,真是死不足惜,只可惜了他大哥,为了带回他的尸身,折了一条胳膊。其实何必呢,人死如灯灭,那一副臭皮囊,埋在哪里不是埋呢?
“不用试,儿子怕死。娘,儿子这样刀剑□□棍……样样不精的,您真的放心我上战场?不怕我把小命折在战场上头吗?”儿子倒是不怕死,只是怕您难过,您当初说的话,言犹在耳,老天怜您,给了儿子‘来生’,儿子要替您践诺啊。
“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是你父亲的儿子,就算上了战场,自然也会有人护着你的。”听到殷昊提起‘死’字,永宁侯夫人想起了她夫君身上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语气已经不那么强硬了。
殷昊笑了起来,“娘亲,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人能预测会不会有流箭射中什么人,从什么方位,什么时候射中。如果我上战场,还需要人护着我的话,那么我上战场还有什么意义吗?不是我也可以啊。”
“那,那不然你给你父亲做个军师也是可以的。你读书不是很行的吗?”
“娘,父亲可不需要我这么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半吊子做军师。”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便只是一刻,被娘亲认可他还是能做好一件事件的,殷昊还是高兴的。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做下一任的永宁侯吗?”
“那样不是挺好的吗?”永宁侯本就是靠军功换来的。
“你,你这个没出息的,我怎么就能生出你这么个没有出息的儿子。”
殷昊上下打量了几眼略失仪态的永宁侯夫人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娘亲,儿子以为,不如趁着您还年轻,您再加把劲儿,再给爹生一个出息的儿子?”
那个孩子,他的亲弟弟,并没有让娘亲失望,可娘亲您为什么不肯多看他一眼呢?都是因为儿子吧?
“滚!”
“是,娘亲。”殷昊给永宁侯夫人行了个礼后,干脆利落地就转身回房了。
夜影和夜魅急忙跟上,夜影回头看了一眼侯夫人,被她周遭弥漫着的阴郁气息吓到,立马转过了头。
虽然不参加科举了,但殷昊多年的读书习惯没有变。在府里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就会去书房看书,求片刻的宁静。
夜影和夜魅在门口站岗。闲极无聊,夜影又问了老问题,“主子这么爱读书,为什么不考科举了呢?沈公子都说了,如果上回不是主子弃考,他可当不了状元。”状元郎的侍卫啊,想想都威风。
也不知道夜影是真傻还是装傻,明摆着的事情,还没事总拿出来问。
“你觉得,夫人不让主子去,主子能去吗?”
“不是可以偷偷的?爬树、翻墙、钻狗洞,主子也不是没做过。”本来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轻轻一跳的事,只因为主子跳不起来,所以他们也只能跟着爬树、翻墙、钻狗洞,因而对此,夜影一直怨念颇深。
“行了,不说这个了。”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就解决,主子会不去做吗?而且已经既成事实的事,说得多了,被主子听到了,也不过就是徒惹主子心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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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勉强在饭桌上坐了一会儿,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所剩无几,叶城终于坐不住了,放下碗筷往屋里走去,他还是担心妻子的。
叶城走了之后,叶清浅和叶清音面面相觑。
叶清音瞪大了眼睛,半响才结巴地说,“你……你别得意,娘说了,等爹走了,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