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笑着说,这是郑婵离开前叮咛的,务必要让沈朝元上完课回院子就能吃饭。沈朝元暗暗暖心,郑婵是看出了她昨晚没睡好,让她不用久等,吃完饭就能马上休息,可以多睡一会儿。郑婵望着门外,一言不发,深藏功与名。
等到午睡时,侍女都退下了,郑婵才来到床边,“您放心睡吧,下午的棋艺,画艺和骑术课都很简单,不会有问题,奴婢让青薇和杨柳跟着您,这段时间里奴婢会写好课本释义,等您晚上回来,就能看了。”
沈朝元没高兴多久,就觉得她可能要愁得睡不着了。
幸好,翻了两次身,她还是沉入梦乡——毕竟累狠了。
睡了一个时辰,郑婵将她叫醒,小声说:“延陵郡主来了。”
青薇和杨柳都在旁边等着,等沈朝元坐起身,都跑过来服侍她洗漱,动作极快。沈朝元换上新衣,心里琢磨来到王府这是穿的第几条新裙子了?琴艺课要跪坐在地上,就算底下垫着竹席,裙摆也有可能沾染到泥土,得换;画艺课需要用颜料,偶尔失手会弄脏裙子,得换;骑术课有专门的骑装,更不用说,换。每天穿的衣服,也绝不能有同样,沈朝元忍不住琢磨,一个月下来,她得穿多少衣服?
等她回过神,青薇已经挽好她的头发,沈朝元立刻走出卧房,果然延陵郡主已经在院子里坐着,就坐在她来的坐轿上,脸上连丝毫不耐烦的神情也未显露,见着她出来,只是笑盈盈打了声招呼,请她在轿上坐下。
郑婵命青薇和杨柳跟上,自己转回卧房收拾残局,以及书写沈朝元需要的课文释义。
反正忙得很,要不也不会只陪她上完上午的课,至于下午——
下棋,画画,骑马,玩嘛,能有什么事?
郑婵放心地把被褥铺整齐,回头去拿笔墨纸。
能有什么事?
……
是啊,能有什么事?
沈朝元很好奇,为什么延陵郡主非要和自己结伴去上棋艺课,她的院子离正月园不算远,但也肯定不近,晋王府大得没边,有什么必要绕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结伴?她们不算是朋友吧?
沈朝元充满疑心与警惕,提防着延陵郡主的口。
行至中途,沈朝元等到了。
“姐姐以前有没有学过下棋,画画?”延陵郡主问。
“没学过。”
沈朝元只见过少爷下棋,她看不懂,至于绘画,她拿笔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连字都没练好。而且,她已经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只说自己读过书,就引发连锁动荡,还差点本钱都没捡回来,她就算真会也要说自己不会了,何况是一无所知的东西?
“严夫子和徐夫子都是很温柔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有本事,会把你教好。”延陵郡主说。
“我没担心。”
轿子又往前走了一阵,延陵郡主又问:“你真没学过吧?”
“当然啊,你不信?”沈朝元反问。
延陵郡主讪笑道:“不是不信,是怕您又做个天才。”
“做天才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怕?”沈朝元问。
“当然,当然是好事……”延陵郡主气焰大减。
☆、出城
延陵郡主的介绍不错,严山期确实是一位谦谦君子,即使面对一位毫无前途的庸才,他也充满耐心,神情平静,绝不会气急败坏。遇到好学生,他淡淡赞赏,遇到差生,他淡淡鼓励,谁也不吃亏。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优秀的那个要获得和差生一样的待遇,会不会很吃亏?沈朝元想。
她看了一眼延陵郡主,没法从后者脸上看出失望与难过,她好像挺高兴。
对了,好学生是延陵郡主,差生就是沈朝元本人。
沈朝元觉得自己没挨骂,好像有点对不起没被夸出天花乱坠的延陵郡主,但延陵郡主真的很高兴,甚至走到她身边和严山期一起鼓励她,安慰得情真意切。“原来你真的没学过!”延陵郡主笑眯眯地说。
沈朝定看得满心疑惑,捅捅三姐手肘问她什么情况。
“不知道。”沈朝夏摇摇头,说得一脸诚恳。
沈朝元的失手还不止于此,在接下来的画艺课,当徐绘花让她们画花时,沈朝元无从下手,还是杨柳指点她,才勉强涂了个大圆,绕着大圆再画五个半圆。把这幅作品交上去的时候徐绘花的脸顿时黑成了炭。
延陵郡主捂着嘴说,“不要紧,不要紧,多学多看,你一定能画好。”
沈朝元的两次失误,终于让延陵郡主在她面前找回尊严。
沈朝元不解地问:“我画得不好,你好像挺高兴的。”
延陵郡主忍不住笑,赶紧捂着嘴走开了。
沈朝元盯着桌上退回的六个圆,琢磨该怎么上色。青薇目不忍视,小声提醒,“小姐,屋子角落里就有一盆花,您可以照着那朵花画。”照着花学画,左右也不会画成如今这鬼样子。沈朝元看了一眼,“那朵花是好看,不过,我怎么照着花?很难啊,要一模一样的。”
“哪需要一模一样,形似,形似就行。”
沈朝元也压低声音,“形似是什么意思?”
青薇没话说了。
杨柳继续出主意——青薇嘴里的馊主意,“婢子知道,花瓣是红的,花蕊是黄的。”
红取朱红,黄取明黄,等沈朝元照着画好交上去,夫子的脸就成了绿的。
课后,沈朝元长叹一声,“画画真难啊!比下棋还难!”
幸好,在骑术课上,她的表现中规中矩,总算挽回一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