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坐轿子,脚程快不快的,不都是一回事吗?”延陵郡主仍有理由。
沈朝元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只得答应,“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郑婵还在,微微放心。
出了学堂,门外已经有两台坐轿,等了好久,等二人坐上,便并行而起。
途中延陵郡主一直向沈朝元旁敲侧击询问昨日的事,这些问题都在郑婵考虑之中,昨晚时已经告诉她应该如何回答,沈朝元便回忆着答案,缓缓应付,趁机将第一堂课的严重失误做彻底收尾,坚称那只是因旅途劳顿后的疲惫而产生的误会。
延陵郡主没问到想要的答案,却反而被沈朝元狠狠洗了个脑。
到了琴艺夫子住的院子外,她迫不及待先下了轿,然后快步走入竹林中。
沈朝元一头雾水问郑婵:“她不用去换衣服吗?”
“上次要换衣服,是因为先穿的骑装,这次刚上完经义课,不用换。”郑婵解释。
“哦,那我们也快进去吧,我们已经落到最后了。”沈朝元担心地说。
迟到是很可怕的。
然而郑婵却说:“未必。”
果然,当沈朝元也穿过竹林时,只见到琴艺夫子和延陵郡主在,除此之外,便是詹唯勤的几个侍者,和延陵郡主带来的侍女了。詹唯勤对沈朝元点点头,身边一位侍者进屋,捧出了琴,放在矮台上,琴台前铺着竹席,延陵郡主那边已经跪坐在竹席上,正试着弦音。
沈朝元也拿拇指拨弄几下弦,这时,林中才传出声响,沈朝夏姗姗来迟,满面慌乱地拜下,身后侍女去琴房取琴。
“为什么四妹不在?”沈朝元问沈朝夏。
沈朝夏拘谨地答道:“她年纪小,不学这个。”
郑婵低声给她解释:“四小姐才五岁,不学琴艺,画艺和骑术,只学经义和下棋。”
“为什么?”她扭脸问郑婵。
“呃……”郑婵苦恼地看了看四周,不敢回答。
上课的地方十分空旷,她将声音压得再低,旁边的人也能听见。
延陵郡主忽然笑了两声,扬声对沈朝元说:“四妹太矮,站着也才比这台子高点,双手齐用也拨不到古琴两端,至于画画,上马也是同一个道理,等她年纪大点,再长高点,就能学了。”
“原来如此!”沈朝元大声答应,以示自己听见,又看了郑婵一眼,真是如此?
郑婵悄无声息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朝元无语,就这么简单的原因,连说也不敢说?她对王府有了新的认识。
那四个侯府贵女也没来,郑婵没等她问便答她,贵女们只陪读经义和骑术。
沈朝元数了数人,现在岂不是已经来齐了?她正好奇何时上课,便陡然听到一串弦声——
詹唯勤开口,“都预备好了吗?该上课了。”
延陵郡主与沈朝夏一齐拜下,沈朝元看了一眼,依样画葫芦,也飞快地低头弯腰。
詹唯勤回报一礼,正式开课。
上次是见面,这次才算是沈朝元的第一堂课,詹唯勤从基础的音节教起,延陵郡主和沈朝夏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全都抱着友善的笑容看她。沈朝元紧张地记住他教的动作,原样复制,努力将这些音节的拨弄方法记在脑子里。见她学得很快,詹唯勤便满意地继续接下来的课程,教习她们该如何弹奏一首完整的曲调。
这次他就得顾忌延陵郡主和沈朝夏的想法了,教的是一首很复杂的曲子,当朝一位名家谱写的《漓江曲》,乃是在游历天下时,路过漓江所写。曲调优美动听,十分轻快,将这位名家的轻松心境完全表现出来,而且弹奏的手段纷乱繁杂,非常适合利用它在人多的场合炫技。
延陵郡主光是看到詹唯勤示范就忍不住咬了下唇,但考虑到它的实用性,还是点名要学。
詹唯勤示范了两次,便让三位学生先自己尝试弹奏。
延陵郡主轻松地抚琴弹奏,在她动手时,沈朝夏自觉地将双手从琴上拿下。沈朝元听见詹唯勤说要她们练习,便准备试试,可是郑婵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左手藏在袖中,不明显地做了一个指向延陵郡主的手势,对沈朝元说:“先等等。”
沈朝元不解,可郑婵既不会害她,又不愿解释,她想了想,便也像沈朝夏一样放开古琴。
竹林中,便只有延陵郡主一人弹奏的声音。
清风来去,如水的音调缓缓流淌,沈朝元仰起头,透过细密交错的竹竿缝隙,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原来学经义的人,也要学琴,棋,书画和骑术。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学过?她没见过他弹琴的样子,等下次见面,得问问他。
一曲奏罢。
詹唯勤将被风吹到眼前的长长额发拨弄到而后,敛容起身,来到延陵郡主身旁。
“你方才有几处弹得不好,还有这几个地方弹错了……”在讲课时,詹唯勤远比佘平敬严肃得多,他低声对延陵郡主指出她弹奏的错误。延陵郡主并未生气,也不觉得羞愧,这是她第一次弹奏,就能将曲子弹成这样,在皇族姐妹中已经能算是技压群芳了。
沈朝夏见詹唯勤教完,也习惯性地将双手放在琴上,预备要弹。
“三妹!”延陵郡主望了过去,“让姐姐先弹奏试试吧?”
“是。”沈朝夏没有为难,也没有迟疑,重新将双手放下,与延陵郡主一起期待地看过来。
沈朝元疑惑,我?
延陵郡主笑道:“快动手吧,也让詹夫子好看看你有没有弹琴的天赋。”
沈朝元苦恼地说:“我是第一次……”
“我们都知道,没人会笑话你。”延陵郡主温声道,“你快试试吧。”
既然如此,沈朝元只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