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灵却露出几分兴味:“若是如此,陈公子或许可与我详谈,从今日起,我将暂代夜息处理无人居杂物。”
她此话一出,整个朝暮湖瞬间哗然,再没有人关心陈少君原本要说什么,安知灵暂代无人居居主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将众人炸了一个措手不及。
底下四乡主这边脸色也是各不相同,即使比外头众人早一步听到过些许风声,但是如今获得证实,还是叫他们心绪难平。倒是栉风神情如旧,显然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早一步获知这个消息。
谢敛站在临水的台阶上,望着二楼高台上雪青色的女子,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他身侧,二人一同穿过狭隘的小巷,在河坝旁放了河灯,坐着一条画船来此,如今她站得那样高,好似已经遥不可及。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眼前的安知灵才是江湖黄纸榜上人称“三更摇铃”的那个安知灵。
“不可理喻!”花宴站在司鸿身旁,在安知灵说完之后,她一时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涨红了脸,嘴唇发抖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谢敛听她接连说了三个“不可理喻”,她像是气急了,双手放在身侧简直微微发抖,终于忍不住高声道:“她凭什么?”
白月姬目光低垂,似乎轻轻勾了勾嘴角,倒是司鸿淡漠地看了花宴一眼,提醒道:“花宴。”
花宴简直像是气疯了,不过也有不少人如她这个反应。一片哗然声中,有人高喊道:“这当真是居主的意思?”
“兹事体大,为何居主不出面当众说明!”
“……”
安知灵对底下的反应倒是意料之中,也并不动怒:“不过是暂代几日职务罢了,何须特意交代?居主素来极少插手乡中诸事,我虽出面暂代,也是一切如旧,不会有什么分别。”
她这话倒是起了几分作用,众人起先不满也不过是担心无人居这番变动触及各自利益,如今听说只是暂代几天,其余不变,总算平息了几分,又开始各自打算或许能从安知灵这里再去占到几分便宜才好,便也渐渐不再作响,只想静观其变,免得当了这个出头鸟。
安知灵这边刚见底下议论声渐小,正要再说几句,忽然近旁水榭发出“噗通”一声入水的响动,紧接着就是一阵人群骚动,夹杂着“有人落水”的呼喊声,其中最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婉婉的一声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古三发售,所以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在推剧情,一个多礼拜没有上来更新qaq
但这文坑是肯定不会坑的,我保证!
第77章 荒草故人十一
安知灵在上头说完,吕道子捋着胡子,笑眯眯的转头冲着还坐在桌旁饮酒的栉风道:“栉风使是何时知道的消息?”
栉风低头饮酒:“居主大约伤后便就有了这个念头。”
吕道子摸着胡子又道:“按理说,荒草乡大小杂务承到无人居里都是你与沐雨使在打理,如今居主竟将此重担交给了安姑娘,也难怪叫人惊讶。”
栉风神色如常:“居主自有他的打算。”
“什么打算?”花宴倏地转过头,紧盯着他。栉风不说话,倒是沐雨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皱眉道:“居主的打算何必与我们这些底下的人细说,花宴姑娘今日未免多言了。”
花宴叫她说得脸上一红,不过她本就气得厉害,面上倒也看不大出,只是屋里的气氛一时又凝重了些。
赵婉婉偷偷在底下扯了记身旁人的衣袖,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似在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谢敛低声道:“等她回来便一同回去。”
他刚一出声,就叫花宴抓了个正着,她正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这会儿注意到他二人,可不正是与安知灵一道来的,便立即厉声道:“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赵婉婉没有料到她会忽然发难,不由一时间也傻了眼,屋中其余几人听她这样说,瞬间也将目光放到了谢敛身上。
谢敛看了她一眼:“姑娘认识我?”
“少跟我装蒜!这里其他人不认得你,我可是亲眼在晓初寺见过你的。安知灵那时候就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你,你别跟我说你们那时候刚认识不久。”花宴恶狠狠道,“她现在又带你来了这儿,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这话说得难听,谢敛的神色也难看了起来,似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义正言辞道:“我与她是什么关系,来这儿又是为的什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虽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但也家风严谨,受着父母耳提面命长大,你如何平白毁我声誉?”
赵婉婉在旁一听,脸上神色瞬间有些尴尬,如同眼看着一个迂腐书生在荒草乡这地方与一群亡命之徒谈声誉,再看四周众人果然也纷纷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谢敛好似还浑然不觉,又大义凛然道:“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自当多修己身,免造口业!”
“嗤,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竟敢在这里对我说教起来?”花宴讥讽道,“若不是安知灵,你今晚在此便是个笑话。”
赵婉婉见身旁的人脸上神情白了一白,似是被她气得摇摇欲坠,眼见着事情不可开交,忙要开口大哥圆场:“花姑娘,你……”
可她话还未说完,却听身旁的人冷冷道:“有她在此,你今晚也是个笑话。”他话一说完,赵婉婉心中“咯噔”一声,就知要糟,果然花宴立即暴怒:“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花姑娘,吴公子他不是……”
“我说,”谢敛故意同她对着干似的,他个子高,腰板挺得笔直,与花宴面对面时,微微侧过脸,只拿眼尾颇为不屑地扫她一眼,端得是一副读书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朗声道,“只要她今夜在此,你就是个笑话。”
“你找死!”花宴暴跳如雷,扬手就是一掌当胸拍下。
赵婉婉虽有预感,但哪里是她的对手,眼看谢敛这一掌下去非死即伤,不由一声穿破云霄的尖叫,好在此时从旁闪出一道人影眼疾手快将这一掌截下,但是花宴激怒之下,这一掌起码用了七成功力,这一掌虽未打到对面的男人身上,一套掌风还是将人重重地打得后退几尺。
谢敛本就站在水榭门边,一掌袭来,只看见桌旁栉风起身相迎,自己还未来得及格挡,便已生生被拍到了湖上。这一掌打在右肩,紧接着就是一声轰然的落水声,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湖中其他众人,他们纷纷谈头张望,只见落水之人很快沉了下去,竟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半分。再看水榭内叫声未止的赵婉婉和一旁站着的四位乡主,前因后果一概不明,一时间竟是不知救是不救。
好在这会儿工夫,栉风已经立即跳入水中,随即也不见了身影。沐雨脸色大变:“花宴姑娘,你干什么!”
花宴傲然道:“怎么,我如今在荒草乡教训一个外人的权力也没有了不成?”
沐雨脸色不善:“吴公子是安姑娘带来的朋友,你如今伤了他,过后安姑娘问起来你要如何交代?”
花宴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此时只觉得痛快:“安知灵的人我就教训不得?她若不服,就叫她亲自来找我,本姑娘就在北乡等她!”
沐雨还要再说,黑黝黝的水面忽然又传来一声破水声,栉风架着受伤落水的男人从水面上露出头,缓缓向水榭游来。周遭的艄公撑着船桨刚刚赶到,帮忙一同将人搬上了船。赵婉婉见谢敛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虽吓得三魂没了六魄,但总算还有呼吸终于松了口气,但又想到回去以后安知灵饶不饶的过花宴不好说,反正绝对饶不过自己,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慌忙跟着跳上船去:“吴……吴公子,你怎么样啊?”
“没受内伤,只是一段时间用不了右手。”栉风爬上船,伸手抹了把脸,只看了眼他的伤势,就转头对沐雨道,“去请宣大夫过来替他诊治,再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他站起来拧了一把身上的衣服,一脚踏上水榭:“你先送他过去,我回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