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2 / 2)

林如海又奉上礼物,新帝见了,愈加欢喜,命人送他出宫。

林如海回到家中,闻得贾家几次三番打发人来,顾不得歇息,只得带着林睿投了帖子去贾家,然后登门拜见贾母并两位内兄,自是不必细说。

林如海离开后,新帝出了一会子神,处理完公务,去和皇后一同用膳。

他们夫妇相互扶持着里二十余年,情分非比寻常,至今只皇后一人得封,其余嫔妾尚未册封,皇后才见过俞老太太,见新帝过来,忙上前请安。

新帝笑道:“听林卿家说,俞家老夫人和恒儿都回京了?”

皇后扶着新帝坐下,命人倒茶,方点头道:“老太太今儿才进京,就来请安了。恒儿我却没见,外男无职,焉能进宫。圣上见过林大人了?这么些年,我那老祖母和我那兄弟多亏他们家照应,一路上也得了许多照料,我心里感激得很。”

新帝道:“等到林大人家眷进京,你多赏赐些便是。”

皇后自是答应不提。

新帝初登基,交接之时,事务繁忙,除了皇后宫中,鲜少踏足后宫,皇后自是明白,压住了后宫诸嫔妾,让新帝没有后顾之忧,堪为贤后。后宫嫔妾都未得封,心里难免急躁了些,谁都明白谁越早得到册封,谁的地位越重。

新帝不在意这些,这些年身边除了皇后,也就几个侍妾罢了,似门下孝敬的那些女子早都遣散许多年了,没有留下一个。

这日去给宣康帝请安时,可巧皇太后也在,亦请了安。皇太后看着新帝的模样,暗暗叹息,自己儿子没有做皇帝的命,如今得了忠顺的封号,她如何不明白圣意?早嘱咐忠顺王爷几次了,宁可行事放荡些,别太显露锋芒,也别管朝上正事,免得被新帝忌惮。忠顺王爷见义忠亲王被软禁,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行事渐渐荒唐起来。

看着新帝和宣康帝说话,皇太后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元春一眼,眸光轻轻一闪,听到父子二人说些家常闲话,而非朝事,她便开口道:“皇帝,你看贾女史如何?”

新帝闻声,不觉一怔。他何等聪明,立时便明白皇太后的用意了,仔细打量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二十余岁的年纪,面如满月,眼若清潭,翠羽之眉,白雪之肤,兼之宫妆华丽,气度雍容,确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新帝和皇后虽然夫妻情深,但是说实话,论姿容才气,皇后确实不如元春。新帝如何不认得贾元春是谁,他早查得清清楚楚了,也知道贾家一干女儿都颇不凡。

新帝看了皇太后一眼,这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吹枕畔之风善待忠顺亲王?

元春立在旁边,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她想起了王夫人捎带进来的书信,也是皇太后意欲拉拢新帝,身边宫女和女官们都不及自己的才貌,自己才有出头的时候。当她明白皇太后的意思时,掩不住心头狂喜。新帝虽然年纪不轻了,却正当壮年,英明神武,自己有了这样的终身,比出了宫没有着落强上十几倍。因此,元春心中十分愿意。

新帝淡淡一笑,故作不解,道:“不知皇太后此话是何意?”

皇太后见他没有反对,笑道:“你如今忙着朝堂上的事情,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贾女史识文断字,自进宫来,管着后宫礼仪,又常帮我料理些文件东西,最是伶俐不过,不如你带了去使唤,我也尽了心。”皇太后心中一叹,不过元春的年纪确实大了些,比不得年轻娇嫩的,偏生自己身边能用的人不少,论及颜色本事却不如元春出色。

宣康帝听了这一番话,仔细打量元春片刻,不觉想起贾代善的救命之恩,点头对新帝道:“皇太后是一番好意,你就莫要推辞了。”

新帝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开来,正欲开口,忽然听说孝敬亲王求见,宣康帝忙命宣进来。孝敬亲王进来请了安,见皇太后依然问新帝的意思,不由得好奇心起,问明缘由后,顿时一笑,正色对新帝道:“正如父皇说的,确实是皇太后的好心好意。”

☆、第069章:

上回说到皇太后欲赐女官给新帝,太上皇原厚待老臣,想到元春是贾代善的孙女,又想到林如海是元春的姑父,亦颇为赞同,不止夫妇二人如此,来请安的孝敬亲王也说好,新帝挑眉一笑,对孝敬亲王道:“怎么?你也来劝我?我却觉得不必如此。”

众人闻言一惊,没想到他会直言拒绝。

元春眼底神色一黯,难道自己当真要蹉跎到三十岁才能出宫?到那时自己又有什么前程可言?他们家原本求不到皇后跟前,不过是皇后忽生此心,自己才赶了巧。

皇太后觉得新帝有些不知好歹,自己赏赐女官给他,便是自己亲子忠顺亲王对他的投诚之心效忠之意,他竟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虽然皇太后的确想着元春跟了自己多年,行事极得自己心意,自己给她的恩典不少,好叫她在新帝跟前替自己母子多说些好话。但是更多的是皇太后本不大看得上贾家,从前贾家得罪过自己的儿子,所以想看出的元春的心思后,早早将她打发走。这也是贾家赫赫扬扬百年,不敢求到皇太后跟前的缘故。

太上皇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是看不中还是别的缘故?”

新帝笑道:“父皇容禀,儿子虽是刚刚登基,但是身边服侍人等都送上来了,并不缺女史使唤,皇后身边亦不缺。何况早已下旨于礼部,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后者今年八月就进宫了。贾女史深得母后喜爱,换了人母后未必用得顺心如意,因此还是让贾女史依旧服侍母后罢。”

新帝心中微嘲,他刚刚登基不过数月,这就开始在自己身边名正言顺安插人了么?他是元后嫡子,与这位继后之间不是没有嫌隙,宁愿用明年选上来的宫人,也不愿用她的。

太上皇素疼新帝,今新帝有格外孝顺,见他不愿,也不强求,何况贾元春并非独一无二,和贾代善相比,到底自己的儿子重要,因此听了这话,便点头道:“你说得极是,明年选上来的更好些,贾女史虽是才貌双全,到底年纪大了,未必能服侍你几年。”

太上皇看了看元春,果然略有些不满意,新帝是他最满意的儿子,当然要给新帝最好的,聘选妃嫔都得是年轻娇嫩模样儿。

皇太后听了,脸上略有一丝难堪,元春亦是暗暗难过,羞愧欲死。

新帝听了太上皇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亦决定即使太上皇退了位,自己也得好生孝顺太上皇,微微一笑,向皇太后道:“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身为人子,总得替父母着想,不能因一时享乐,就让母后无人可使。”

皇太后道:“我赐下贾女史,自然是有道理的,身边不缺贾女史一人。”

孝敬亲王敬重新帝和皇后夫妇,又觉得再辞的话,难免令皇太后心生不满,皇太后既为太后,不好罗唣新帝,却可以迁怒于皇后,忽然劝道:“母后既然赐下,陛下受了便是。陛下身边不缺人,不如让贾女史到皇后娘娘身边,贾女史服侍母后这么些年,于许多事知晓得更清楚些,也好服侍娘娘料理些文件东西。”

新帝看着他,见他连使眼色,知他有话要说,不觉心生讶异,但是他素知孝敬亲王是个踏踏实实办差的人,自己也要重用他,遂笑对皇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贾女史送到皇后身边罢,一会子让皇后来向母后谢恩。”

皇太后听了这话,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这才是了,我也是体贴你们的意思。”说完,忙命人给元春收拾东西,打发身边的大宫女送元春过去。

元春暗暗松了一口气,与其留在皇太后身边,终究还是跟着皇后更好。

新帝眼底微沉,冷冷一笑。他本就不打算收了元春,留在皇后身边,不过是为了到时候好打发出去罢了,不过在之前听听孝敬亲王是什么意思才好。

孝敬亲王看在眼里,心想也太急了些,幸亏自己来了。这么些年,他时常随着新帝办事,大概也明白新帝的心意,他才接手户部的差事,实在是缺银子,急得他脑子疼,故来找新帝商议怎么筹钱,听说新帝在这里,也过来了,倒解了围。

彼时皇后宫中来奉承的嫔妾才散了,因不久入夏,皇后正在挑选纱罗,除了给俞老太太和俞恒的外,又特特挑选了几匹颜色鲜亮的香云纱蝉翼纱软烟罗等等,她年纪大了,不好穿,女儿又有定例,留着无用,意欲让俞老太太捎出宫送给黛玉做衣裳。

听了新帝的嘱咐后,皇后感激林家对自己老祖母和兄弟的帮衬,自然愿意多给他们家一些,横竖自己并没有给别人,除了给黛玉的,还有几匹是给贾敏的。皇后的意思是林如海进了京,等林如海回去时带给贾敏母女。

就在这时听说皇太后打发人来,皇后微觉诧异,忙命人请进来。待她听完来意,脸上不动声色,微笑着打量元春,想来因为皇太后送她过来,今日打扮得十分鲜艳,头上插着几枝金珠钗环,脸上也抹了些脂粉,宫中除了嫔妃外,余者宫女皆不能涂脂抹粉,不许多带首饰,除了过年和万寿节外,连鲜亮的衣裳都不能上身,此时可见皇太后的企图。

皇后早先住在东宫,给原先的皇后请安时,见过元春多次,亦知荣国府的为人打算,幸亏贾敏极为明白,不然,倒不好打发。

皇后想到此处,笑道:“既然贾女史是皇太后给我使唤的,翠屏,带贾女史下去安置。”来人不说其来龙去脉,她也猜到了皇太后的想法,料想新帝不要,才送到自己身边,放在自己身边,总不如给了新帝好,怕是退而求其次罢?

翠屏领着元春下去,皇太后的宫女亦告辞,皇后立时命人去打听。她现今是一国之后,儿子已封了太子,即便太上皇和皇太后威势不减当年,到底已经是太上皇和皇太后,将来做主的还是新帝和皇后,所以乐得奉承皇后,消息打探得倒也容易。

皇后听完,勾唇一笑。

新帝是名正言顺登基的,自然看不过这些心思手段,他不愿意留下贾元春,可见一斑。

圣上没有这些心思,皇后便放心了,后宫势必要进人,聘选嫔妃的旨意已下,她不能说什么,亦无法反对,自从做了皇后她就明白。但是她却能打理好后宫,守护好儿女,平平安安,学太子行事,总能熬到出头的时候。当然,她也要防备妖妃祸国,若是真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凭他们娘儿们如何名正言顺,都抵不过圣上的一道旨意,因此须得小心。不过皇后和圣上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彼此的心性早知,圣上又是想好生治理江山的,眼前暂无此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