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旭被众人一齐盯着十分不自在,却也只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垂下头去, 立在场地中央, 四周之大,一时却也无她可躲藏之地。
她忽然便恨上了立在一旁的陆盛。
他方才为什么要这般说?
她知道她脑子不好,却也不知具体不好在何处?她不像他, 既不骂人也不杀人,那还需要她做些什么,才能证明她是好的?
余光中,百里虞扬缓缓走近, 他声音温润有力,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多谢姑娘相赠斗篷, 改日洗净后必定亲自奉还。”
古旭抬起头看他,百里虞扬垂头与之对视, 再次轻声道:“多谢姑娘。”
这时,场中有好事之人再次出声打趣, 这次打趣的对象却变成了古旭与陆盛。
“唉,她虽是傻子,可太子您却亲自带其前来观赛, 身上还披着质地上乘的斗篷,可不知你东宫宫女皆是这般待遇吗?”
这人一出口,其后便断断续续传来众人碎嘴之言,“听说前些日有宫女爬床可是被你打杀了,这一个,莫不是爬床成功的?”
年少之人,总是喜欢纠着桃色事件说事的。
陆盛幼时性情恶劣,近年沉稳许多,他这般年纪的少年大多已尝过情事,孟泽言更甚,府中已圈养了几房妻妾。
可前日,东宫却传来他打杀宫女的消息。
即便和皇后不和,可皇子在他这般年纪却是已经有了教导情事的宫女相伴,即便是不喜,也不必下此狠手。
有人闲的无聊猜测他是否不喜女色,却不想今日他便亲自带着一名傻气漂亮的宫女出门。
十六、七岁的少年,说起此中话题便不怎么含蓄,陆盛侧身看向一直沉默的赵焕茹,她眉眼清淡如画,微垂着眼睑,神色倒是十分自然。
他缓缓摇头,轻笑道:“何必如此打趣本王,一名宫女罢了。”
他未否认,但话语中轻描淡写并不重视。
百里虞扬垂眸看向被众人打趣的古旭,她应当是听不懂的。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只觉得这皇宫并非她合身之处。
舒婉见一群人立在场地中央不动,便上前来问,“怎么?孟公子走了,那这比赛可还需继续下去?”
“今日便作罢,改日再来。”
陆盛看向赵焕茹,道:“这游戏着实有趣,积雪并不长存,改日若再举行蹴鞠比赛,还望赵小姐再次前来绘制这雪墙之景。”
他提及此,其余人便也纷纷赞道这规则着实比之以往有趣许多。
舒婉轻笑着拉着赵焕茹胳膊,仰着下颌道:“我们焕茹会的可不止这些!今年秋猎她未参加,待来年,定要让你们瞧瞧她的箭术,可不比你们男子逊色。”
赵焕茹缓缓摇头,“年幼时在边塞学过一二,回到京都同府上姨娘生活,学的便只是书画及女工之类,已许久未摸弓弦,可不敢让你们见笑。”
她言笑晏晏,被众人环绕,既不胆怯亦不自骄。
她被教养的极好。
一行人闲聊几句,见这雪越下越大,便都散了。
百里虞扬离开时重新将身上斗篷罩在了古旭身上,嘱咐道:“雪大了起来,莫要被雪浸湿了身子。”
斗篷离身,他腰腹及臀部污秽便显得十分明显。
他需至长清宫方可乘坐马车离去,这一路步行,必定会被宫人瞧见取笑,可他并不在意,只是低声道:“你之前朝我讨要银两,这事我记住了,下次见你便给你带来可好?”
古旭点头,“可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同麻世金并非她的亲人,她却一味强求他们来探望自己,方才又无礼的要求生辰礼物?
这着实太不懂事了,若父亲母亲知道必定会斥责自己的,想到此处,古旭摇头,赧然道:“我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百里虞扬含笑摇头,并未多言,只嘱咐古旭莫要贪玩积雪方才离去。
陆盛同赵焕茹闲聊,余光落在前方交谈的两人身上,微微出神。
他倒不知,他们何时如此熟稔起来。
天色暗沉,雪愈发大了起来,赵焕茹接过丫鬟司琴递来的油纸伞,举至陆盛头顶,缓缓一笑,邀约道:“太子可愿与我同行一段?”
她此番邀约,陆盛自是不会拒绝。
两人齐身走在前面,李成年同古旭则落后一步。
冬雪夜,腊梅花开,在一片幽香中,雪愈下愈大,赵焕茹侧身问道:“这些年,她都没有好吗?”
“嗯?”陆盛沉吟,看向身旁女子。
赵焕茹回身看向落在后方的古旭,“可有找太医为她看看?”
“你识的她?”
“以往去东宫寻你见过她。”她未细提当时场景,而陆盛似乎已全然将此事忘却,还是他从头到尾都未注意他同古旭打架时自己也在场吗?
陆盛摇头,“这些年她一直喝药,我见未有好转,便将那药扯了。”
赵焕茹不解,“这痴病,应当乘年少时尽力医治,若是年长便不容易好了,总不能一直这般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