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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开口叫我,更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身体骤然僵硬,像是被熔铸在了这倾盆雨水之中。震惊,狂喜,还有这个世界上所有奇妙而不可思议的感情瞬间冲撞得心口剧痛——却又生怕他只是恰好路过,所有的一切,都又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但是,应该是没有人……会在凌晨两点多的大雨里,散步散到郊外无人烟处的废弃站的吧?
我茫然望着他的眼睛,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灰色的双瞳的在黑夜之中,有如明珠一般光华闪动。
我想我不值得被这样看着,一瞬间无地自容。
我的脸肯定乱七八糟的。雨水、被冲刷的锈迹,还有别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污脏,全部倒影在他那双好看的灰色眼睛里。
惶恐、不安,心中全是酸楚的水汽,真的比任何时候都想哭。
却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是一滴眼泪都上不来。
既然哭不了,我只好努力去笑。
想着哪怕他在这一刻就转身走了,我也已经得到了所有的宽慰和满足,随后而至的任何苦难和黑暗,统统也都无所畏惧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笑的。
也许太过难看太刻意,我看到他也缓缓地勾起嘴角,眉心却更加纠结,双眼却缓缓染上了一丝雾气。
“你那个时候……”他轻声问我。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救那只鸟?”
百转千回,我也没想到他大半夜的找来那么偏僻的废弃站,居然是为了问我这样一个几乎哲学的问题。
于是绞尽脑汁想,他究竟在期待着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应该……多少会希望我能说出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吧?
我不是他想要的,他却还是为了我大半夜来到这里,自然希望我能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而不只是他一时冲动之下的异想天开。
“我……不知道。”
只是可悲的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让他失望。
无论怎么拼命思索,也终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我跳下去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必然的理由,就是下意识地跳了,可是这样的逻辑必然不能让人信服,最后只能卑微无措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
他要的是独一无二的、能陪伴他很久很久的爱人和伴侣。不是我。
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可冒着这样的雨,在凌晨大老远跑来废弃站找我,也总不能就只是来听这样一个莫名问题的答案的吧?
所以,是可怜我、同情我,最终打算妥协了?
但陈微是那种会“妥协”的人吗?如果真的可以妥协,之前在三十五楼的时候,在我拼命求他的时候,他就应该——
啊……
对了,是我自己说的。说我可以不要他的爱,只要他肯收留我就好。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