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天色已经很晚了。万物都被潮湿蕴捻的水雾包围,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像是调色板上的颜料, 没有了清晰的界限,迷迷糊糊的融成一团。
一阵冷风吹进, 有点凉。现在已经到了九月末,茉莉花快开了。天气也不像以前一样,只是越来越凉爽。寒冷萧瑟的秋天很快就来了。这样想着, 季寒枝也打了个轻微的哆嗦。一双光滑的小腿露在裙子外,被风撩过, 倒是很冷。
骆正阳随便擦了擦微湿的头发, 漆黑的眸子望向她:“你坐几路?”
季寒枝:“二十七路。你呢?”
骆正阳想都没想:“和你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坐公交车, 一个电话,司机自然会来接他。坐公交车的唯一理由,只不过是和她多呆一段时间罢了。谁知道这个傻子,还不知情。
果然,季寒枝只是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没说什么话, 靠在一旁的金属管子旁边等车。
过了一小会儿, 二十七路公交车就来了。从这里到季寒枝的家没有直线路程, 坐公交车只能绕路。但是绕路有些浪费时间,平时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坐公交车却时间更长。今天或许市里限号,又赶上了晚间高峰期,二十七路公交车里竟然人还不少。
“车来了。”骆正阳转头看她,“走吧。”
“嗯。”
季寒枝点了点头, 跟在骆正阳身后上车。
投了币之后,两个人往里走。虽然车上人不少,但是后面有两个靠窗的座位。一前一后。季寒枝想了想,坐到了骆正阳前面。
“宁城市第一中学,到了。下一站,滨海新区大桥。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请刚上车的乘客不要拥挤……”
有人下车,在后门排队。
季寒枝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目光也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雨幕。
其实每一次骆正阳抬头都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挺普通的,和别的女孩子没两样。瘦瘦的,扎着马尾辫子,一头黑亮柔顺的头发。可是似乎又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她的脊背永远都是挺直的,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脖颈,莫名其妙的透露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劲头。
神他妈坚韧不拔。都几几年了。
骆正阳垂下视线,翻了翻书包,掏出耳机开始听英文歌。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落到前面。马尾辫子晃晃悠悠垂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一缕握在手里,两根手指合在一起搓了搓,软软的。
这时候,滨海新区大桥到了。这附近是写字楼,很多刚刚下班的白领。公交车到站停下,挤进来好多人,一时间空气都逼仄起来。
有个面目猥琐的中年男人挤在季寒枝旁边。
公交车里灯光混混沌沌,但是小姑娘却长的白,脸上一双大眼睛,很扎眼,和那身校服一起,透着的是一股不染尘世的干净气质。中年男人锅盖头,绿豆眼,个子矮小,身上透着股汗腥味。
公交车本来就人多,季寒枝扭头看了一眼,没往心里去。那中年男人的行为却越来越奇怪,卯着劲往里面凑。
骆正阳也感觉到了,警惕的抬起头。
那男人明明就是骚.扰。
他咳嗽了声,虚虚站起身,比那男人高了两个头不止,这时候又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骆正阳顺势勾起唇角:“奶奶,您来这边坐。”
那老奶奶笑眯眯的拎着购物袋坐过来:“谢谢小伙子啊。”
骆正阳轻轻点了下头,依旧扯着嘴角,眼神犀利阴鸷,朝前走了步,挤开那个中年男子,冷声开口:“您是想坐在这?”
他身上的校服外套和季寒枝一样。那男人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人是一起的,哑巴吞黄连,呵呵笑了两声,挤回了人群里。
骆正阳看着他下了车。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窗外雨停了。
季寒枝没注意,抬头看见骆正阳的下颚角,惊了一下:“诶,你不是在后面吗?”
他伸手支住季寒枝背后的椅子,“没事,坐累了。”
季寒枝往后看了眼,看见了他是让了座。还有他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浅蓝色的袖子被打湿成了深蓝色。车上依旧很多人,但是骆正阳却给季寒枝留出来了个小小的空间,在拥挤的人潮里占了个小角落。
她不免心头一软,正走神,耳朵里面被塞进来了个东西,有柔和的英文歌曲循环播放。
骆正阳把自己的耳机掏出去一只,塞进季寒枝的右耳里。他戴着左耳,她戴着右耳,看见季寒枝带着疑惑的目光,骆正阳又看向窗外,小声说:“听歌吧。快到了。”
歌词总是伤感的,不知道是谁写的曲子,或许带着作者内心最真实的感情。伴随着柔和婉转的背景音乐灌进耳朵里。大概不到两首歌,车到站了,到了季寒枝家的小区。
骆正阳拨开人群,右肩斜揽着书包,和她一起下车。
季寒枝把耳机摘下来还给他,有些踉跄的跟在骆正阳身后。刚迈了几步,温度骤降,她又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
站台上的人瑟缩着等车。
季寒枝叫住他:“你怎么下车了?到你家还有几站呢。”
天色晚透,雨丝将歇。风带着雨后清透的湿气,刮过两个人的耳畔。骆正阳心里笑了笑,再怎么坐也到不了我家。一个东边一个西边,坐公交怎么到还不是为了你,傻子。沉默片刻,他正色,敛起了眼底的玩味笑意,抬起手摸了下巴回答:“走两步就成。”
季寒枝想了想,嗯了一声,默不作声的朝前走。
走了几步,她小声开口:“回去记得喝一碗姜汤。有感冒药的话也可以提前喝一杯。”
其实他并不坏。不是吗?除了经常耍嘴皮子,也没什么令人控诉的事情。骆正阳垂眸看她,睫毛轻颤。季寒枝在他说话之前又开口:“我不是讨厌你。但是你有些时候的行为太奇怪……还有,我不谈恋爱。”
骆正阳嗤笑一声:“你能一辈子不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