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已经在剧院包厢里坐了一个小时了。半小时前,他对于接下来的交易满怀期待,兴奋地在包厢里走来走去,而此时,他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抽着雪茄。
他真的很厌恶剧院,像苍蝇憎恨苍蝇拍,他讨厌大厅里那群正襟危坐的人,讨厌舞台上闹哄哄的戏剧。他瞥了眼面前小茶几上的节目单,今天的剧目是《爱之死》,啊,听上去真别扭,不知是出自哪个倒霉艺术家之手。他憎恶艺术,憎恶戏剧,憎恶装模作样的牺牲,憎恶一切崇高的情感。
与之相反的是,他喜欢寻欢作乐,喜欢狩猎,喜欢一切新奇的刺激。
不过,最近他破天荒地迷上了收藏,开始以人体艺术家自居。他刚过叁十五岁,身强体壮,五年前借着战争发了一大笔横财。在度过醉生梦死的叁年后,寻常的享乐已经不能让他感受到一丁点刺激,近年来,他开始收藏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或身份高贵,或体貌不凡——极丑或极美,天生残疾或天赋异禀,或是只是富有某种神秘的魅力——纯洁或放荡。简而言之,他收集一切珍奇的女人,并将她们变成自己的藏品,陈列在伦敦郊外的宅邸里,向一个或两个客人展览。
“先生,您要的葡萄酒。”女招待员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近,将托盘上的酒瓶和两只酒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小圆茶几上。
“不,我没有要葡萄酒。我只喝伏特加。”强尼一手夹着粗大的雪茄,眼睛微微眯起。在她刚推开包厢门时,他就看到了她高耸的胸脯,小山一样隆起,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非常壮观。但那不是他的爱好,他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引起他兴趣的是她的嘴巴,女招待员的嘴巴生得小巧而圆润,嘴唇涂成夸张的血红色,说话时露出里面珍珠粒一样的小颗牙齿。
真不错。他想。她的牙齿值得收藏,当他将它们一颗颗拔下来后,她会张开肉洞一般的嘴巴取悦他,他会高兴的,他会大笑。
女招待员看了眼包厢门上镶着的铭牌,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
“如果你愿意陪我喝一杯,我就可以为它付账。”强尼说。
“不,先生。”女招待员向门边倒退了一步,“我是说,现在不行,这是我的工作时间。”
“你的工作是为客人服务,而我,正是你的客人。”强尼毫不客气地说。
女招待员愣住了,她那两瓣小巧的嘴唇不住地抖动,像是要说些什么,或是要哭出来。
哭吧,就是这样。强尼很满意她的表现,狩猎一只不会向你求饶的猎物有什么乐趣?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两瓣嘴唇张开了,“我下班后再来,先生。”招待员朝他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包厢。
他耸了耸肩,探手取过茶几上的酒瓶,拔出木塞,往其中一只高脚杯里倒了杯葡萄酒。他把酒杯举到鼻端轻轻嗅着,真恶心,闻起来像狗屎。那个女人也一样,一个狂妄的女人,或者可以称她为一个傻瓜!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一对年轻男女出现在包厢门口。
男人身材修长,身穿一件黑色的长礼服,领口佩戴着红色领巾,胸前口袋里露出一角雪白的手帕。
旧时贵族的装扮,非常老套。强尼作出了评价,现下这是属于他的时代,属于新兴军火商的时代。
他身边的女孩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身穿一件丝绸制的白色长裙,胸口缀着层迭的蕾丝边,一抹白色的胸脯在蕾丝边下若隐若现。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看到强尼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真是个美人!多么纯洁的美人啊。私家侦探说她还未长成,正是将熟未熟的年岁,一直被她的哥哥看护着,从来没接触过除她哥哥以外的男子,就像森林里的小鹿那般纯洁。
看来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