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因为这些留言,老夫人发了好大一场火,打杀了不少说闲话的下人,倒是老太爷,一直都没有出面澄清过,因为老夫人的杀鸡儆猴,那些说闲话的人渐渐没有了,又过了这三十多年,大伙也渐渐忘了这件事,今天被小姐这么一提,那些老仆人忽然又想起来了,这活泛的心思,蠢蠢欲动。
“呦呦,你这话太没规矩了。”顾广成瞪了孙女一眼,他虽然不喜这江氏女,但是更不想做活王八,只是看着孙女委屈的小眼神,这心里顿时就又软了。
“回去给我抄一遍女训,送去我书房。”女训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闺阁劝言,通篇三百多个字,世家女子是不爱看那什么女训的,也就那些迂腐的文人墨客,喜欢江自己的女儿照着女训,养成那些没有脾气,只会听男人吩咐的精致傀儡。
不过除了女训,顾广成也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哪本书能比这本册子更加薄了。
这样的惩罚能叫惩罚吗,江文秀咬紧牙关,嘴巴里弥漫这铁锈味,看着自己心爱的夫婿如此明目张胆的偏心,有史以来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孤注一掷的决定。
“老夫人,这是从紫竹那丫鬟房里衣柜的暗格中找到的锦盒,里头放着的红花麝香,都是容易导致孕妇流产的活血药物。”
刚刚偷偷摸摸承认不注意离开,带着一群仆妇冲进漪芳园的老嬷嬷趾高气扬地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盒。
过分的欣喜让她忽视了一个问题,按理即便顾如是没在漪芳园,那里的守卫都是很严密的,没道理她刚刚带人过去的时候,就被几个小丫鬟阻拦了一下,十分便利地就去了大丫鬟紫竹的屋里,甚至那么简单,就带着这罪证出来。
“这正是害的郁姨娘流产的药物。”一旁的大夫上前检查了一下锦盒里的药材,对着上首的顾广成等人说到。
郁姨娘似是悲戚,压低着声音呜咽,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看的顾远桥的心都碎了。
“大哥大嫂,仙仙和你们什么怨什么仇,你们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何必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和我们没有出世的孩子。”
顾远桥一脸悲愤,噗通一声跪在顾广成的面前:“还请爹爹给儿子做主,给您未出世的孙子做主。”
人证物证俱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倒要看看老爷子会怎么偏心大哥一家。
不过他忘了,刚刚老爷子也是偏心了,偏心的那么理直气壮。
“哈哈哈。”顾如是捂着嘴笑了笑,现在的氛围那么严肃,她这一笑,顿时就引来了无数人的怒目而视。
“大丫头,那紫竹可是你的人,她敢下手毒害郁姨娘,很难说和你这个当主子的没有任何干系,这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江文秀是发现了,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这大房的丫头就疯了,越发没了管教。
“没什么,我就是笑某些人蠢,这郁姨娘的肚子里的孩子和我们大房有什么关系,也不去想想,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到底是谁能拿到最大的好处,或许也不是不知道,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顾如是嗤笑一声:“这紫竹的房间,住着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丫鬟,我记得红湘似乎和紫竹住一屋吧,只是这红湘,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二婶送来给我的贴心人,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啊,我的好二婶。”
顾如是忽然间转身,纤长的食指直直指向一直没怎么说话,满意地看着事态发展的卫琼英,尤其是红湘这个名字,更是让卫琼英大吃一惊。
“大姑娘莫不是东窗事发,反倒来攀咬我了,什么红湘绿湘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卫琼英一副吃惊的模样,仿佛不懂顾如是的意思。
“二婶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没关系,侄女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顾如是拍了拍手,一群人压着被堵住嘴,满是慌张的红湘进来,一同辈送进来的,还有一些满身伤痕的黑瘦年轻男女和孩子。
“娘——”
“奶奶——”
那些人一进来,看到跪在堂上的刘婆子顿时痛哭流涕,“奶,好可怕好可怕,狗蛋差点就见不到奶了。”
刘婆子大吃一惊,她收了二夫人的钱,不是早就把人给远远送走了吗,难道是被大小姐抓回来的?这么一想,刘婆子满眼恨毒的看着一旁的顾如是,她原先想着那些钱足够她的儿子孙子潇洒几辈子了,配上她一个糟践婆子又怎么样呢,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厉害,居然把他们给找回来了。
刘婆子又急又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最讨厌别人这样看我,会让我忍不住挖了她的眼睛。”顾如是上前了一步,凑到刘婆子耳边轻声说道,吓得她一个瑟缩,再也不敢抬头看了。
“说起来你还要谢谢我,我可是你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那天我手下的人正巧撞见了,恐怕你们一家,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有些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的拿的。”顾如是看向一旁脸色微变的卫琼英,嗤笑着说到。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婆子大吃一惊,看着边上儿子媳妇身上的伤,还有二夫人微微闪躲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三呢,老三在哪儿?”刘婆子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顿时就有些急了,拽着一旁小儿媳妇的衣领问道。
刘婆子最爱小儿子,这个小儿子在读书上颇有天赋,只可惜他们一家子都是奴籍,根本无法入仕,当初她答应帮二夫人做事,未尝没有二夫人答应她,帮他们一家脱离奴籍的条件。
“相公,相公他被二夫人派来的人害死了。”刘婆子的小儿媳捂着脸,痛哭着说道。
“二夫人,你骗我,你说了只要我帮着你指认紫竹姑娘,你就给我钱,送我家人离开的你骗我。”
刘婆子有些癫狂地上前,死命地上前想要锤打卫琼英,她百上那几个丫鬟哪里是一个厨房里做惯了粗活的婆子的对手,刘婆子伸手拽下头上木质的发簪,红着眼就向卫琼英刺去,大有同归于寂的架势。
可惜,卫琼英可是卫忠义的女儿,从小也是习武的,会一点点拳脚功夫,虽然这一点她隐瞒的很好,几乎刘婆子一靠近,卫琼英就装做闪躲,不经意间用手拽住刘婆子的手腕,一个反手,原本朝卫琼英刺去的木簪,直直刺入刘婆子的喉管,顿时无尽的鲜血从她嘴中喷涌而出,瞪大了眼,发出赫赫地声音,朝后头倒去,死不瞑目。
这一点倒是顾如是始料未及的,不过也无碍,左右那刘婆子在死之前,也已经指认了卫琼英这个幕后真凶。
“胡说八道,这刘婆子一定是被你们大房买通,跑来陷害于我的。”刘婆子一死,卫琼英终于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那鲜红色的血液,她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控制不住,蠢蠢欲动。
“那堕胎药呢,那药总是从你们大房屋子里的搜出来的,这一点作何解释。”
顾如是看着卫琼英的垂死挣扎,笑了笑:“二婶别急,你的好丫鬟不是还在吗。”顾如是拔开塞住红湘嘴巴的帕子,“怎么了,见到你真正的主子不开心吗?”
红湘的脸色变了又变,很快恢复平静:“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什么二夫人,红湘一点都不知情啊。”
她装做不解,未语泪先流,微微颤抖的身子,仿佛顾如是将她怎么了。
“大丫头,你到底想要闹什么,拿着刘婆子的家人来威胁她改口,你以为这样紫竹那丫鬟的罪孽就能洗清了吗?”
江文秀看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受她控制,狠狠瞪了一旁的卫琼英一眼,略带焦虑地冲着顾如是吼道。
“祖母年纪大,不仅脑子不好使,现在连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了,刚刚我有威胁刘婆子什么吗,从头到尾,不都是她和二婶之间的内讧吗,难道只有指认咱们大房的话祖母肯听,指认二婶的,祖母就不愿意相信了吗。”
顾如是略带怜悯地看了一旁的顾远桥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不想查清害死二叔骨肉的真凶呢,比起二叔,反倒二婶更像是祖母的亲生骨肉。”
顾如是那张嘴,气死人不偿命,江文秀听得直翻白眼,比起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她更想看到的是大房出丑,左右她也不缺孙子孙女,哪有比大房倒霉,更让她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