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头枕在他胸口上,“没事,我也经常害怕。”
屈眳忍不住了,“我才和你不一样!”
半夏轻笑,“不一样?如何不一样?”
屈眳心头的那些因为对前路的不确定而起的恐惧顿时被按捺了下去,他把怀里的人翻过来。
内室的灯早就被挪出去了,只剩下一盏豆灯在外面。灯光昏暗,但他还是看清楚怀里人的面庞。
半夏抬头看到屈眳蹙起的眉头,伸手起来给他把眉头抚平。她伸手抱住他,“睡吧。”
她不去问屈襄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父子之间的话,没有必要全让她知道。而他的担忧,他如果不说,她也不会非得要逼问出什么。
她的话语如同一只手,将心头上的不安抚平了。
抱住了,头就埋在她的脖子里。柔软温热的肌肤,让他沉醉在里头。
半夏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缓下来,“睡吧。”
“父亲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不住母亲。”屈眳突然在她脖子上开口。
半夏愣了下,嗯了一声。
“父亲说到了现在,才知道年轻时候做过的,看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其实都是错的。”屈眳记得父亲和他说了很多。父子两人第一次促膝长谈,竟然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褪去了所有的威严,和他说那些话。
父亲面上没有任何的激动,但是那些话就是让他有莫名的恐慌。
“半夏,父亲这次会怎么样?”他忍不住抱紧了半夏,低声询问。
半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屈眳竟然真的以为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不对,她的确有,但是这个仅限于天气预报。
“不是。我对这种没办法感知的。”半夏对着屈眳满怀期望的眼神,一时结舌,但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
屈眳果然不信,他狐疑的打量她,“真的不行?”
半夏一时间哭笑不得,“当然是的!要是我能预测人的生死,那我都直接把那些大巫给踢了,自己坐在那里,大司命都没有我厉害!”
话语里带着几分气恼,刚说出口,屈眳就伸手上来捂住她的嘴,“大司命也是能胡乱提的?”
大司命掌管凡人寿命,屈眳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吓得冷汗直冒,手紧紧捂住她的嘴。生怕神明在上,听到她的冒犯之言。
半夏的嘴整个被他捂住,过了好半天也没有见到他有松开的迹象,她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半夏伸手掰了掰脸上的手,却还是见到屈眳那张惊恐的脸。
她无奈,舌头在他掌心上舔了舔。软软的舌头在掌心顿时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屈眳放手,半夏才得以喘口气。
半夏捂住胸口,呼吸新鲜空气,等自己能顺气了,她嗷的一下扑上去。把屈眳整个都给压在下面。
她两手手臂撑在他的脑袋边,平日里两人经常这样,只不过现在两人的姿势换了。
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惊恐之色还没有完全消去的屈眳,“刚才你做甚么?要谋杀亲妻吗?”
屈眳木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半夏,张开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说,你捂住我嘴干甚么。”半夏板起脸质问。
捂住嘴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连鼻子都一块捂了,难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劲道。
“你刚才……”过了好会,屈眳才在她的怒瞪下喃喃开口,“说了对大司命有些不敬的话。”
他看到半夏的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来,看在眼里当真是提心吊胆。心下做好了决定,明天要令人祷祝大司命,好让父亲快些康复过来,同样也让大司命不要和半夏计较。
“啊?”半夏有些意外。
屈眳见状继续解释,“若是被大司命知晓,会对你不利的……”
半夏双目圆瞪,她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迷信的。但大环境如此,她也没往心里去。平常日享啥的,她都在场。
可是真的看到屈眳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这样,半夏感觉之前屈眳高大威猛的形象顿时之间倾塌了个干净。
屈眳只见到她拿着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半夏就噗噗两声直接笑了。她笑声很低,不像平常人的放声大笑,只是往他身边一躺,整个人躬身起来,背脊像只虾,他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只听到她闷笑不停。
“不许笑。”他见她竟然还在笑,低声道。
半夏笑的眼里都是泪花,抬手擦擦眼睛,现在她的那些睡意全都笑没了,“你觉得父亲会不会长命百岁?”
“自然会!”
半夏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在他鼻子上点了点,“既然如此,那不就好了。”
她看到屈眳瞪圆了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半夏叹了口气。果然有时候还是个孩子似得,还是需要她哄屈瑕一样的去哄他。半夏往他怀里歪了歪,屈眳挪开手臂,好让她方便躺进来。
“既然这么想了,那就好好照顾父亲就是了。”半夏道。
背后的男人一阵沉默,半夏回身过去,“明日开始我会去亲自照看父亲,”她的双手抚摸在他的面颊上,动作轻柔,就和在抚摸屈瑕一样。
室内光线暗淡,但她还是看的清楚屈眳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和儿子一样。莫名的让她想到了湿漉漉的狗狗眼。
“我会陪着你。”半夏摸了两下,觉得还不够,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放心好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真是让她捉摸不透又出乎意料。明明已经是成长为可以支撑起门楣的男人了,但还会怀疑自己。
不过也没关系,他若是真的觉得太累了,她也可以给他提供助力。夫妻两个,互相宠爱,那才是长久之道嘛。
她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两人之间谁也没再说话。
屈眳过了好久,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