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把白眼翻到天上:“我啷个晓得哦?”
“算了,问你也没用。”和仪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我有另一件事想问你。”
“今天的天气真好。”阿梨往后一靠,透过窗户往外看。
和仪死鱼眼盯着她,一手指香炉:“再给你拿一盒,在店里随便烧,只要别表情太迷醉,把缉毒给我找来,其余随意。”
阿梨疯狂点头,做英勇就义状:“想问什么,说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仪慢条斯理地给她点了杯水,徐徐问:“我师父当年是怎么撞上你的?”
“嗐,这就说来话长了。”阿梨一瞬间表情复杂,酝酿一会,抬眸看着和仪,道:“你知道吗,我当年差地成为你的师娘。”
和仪白眼翻到天上:“请把差点的距离是多少告诉我,不要随意污蔑我蜀中和氏第三十五代和师的名声。”
“唉,也就是我看上他,然而他没看上我的距离罢辽。”阿梨盘着腿坐在摇椅上,唉声叹气,又带着点回顾旧年的感慨:“你不知道你师父当年长得有多俊,看到他的那一眼,我就心动了。”
“下一秒,你们打起来了。”和仪面无表情地接话。
阿梨整个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拨了拨头发,斜睨和仪一眼:“你什么都知道,来问我做什么?”
和仪往旁边一靠,端起水杯喝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我签订契约。”
“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互相利用。”阿梨耸耸肩。和仪轻呵一声:“哄外人还行,我可不听这一套。”
隔间内一时陷入了岑寂,阿梨也端起水杯慢慢啜着,好半晌,忽然叹道:“你可知,有时我是很羡慕你的。”羡慕你有那么多人为你谋划。
“还有的时候,我很同情你。”同情你无知无觉地走进了天大的局,成了旁人手中的一把匕首,却又偏偏,抽身不得。
嗒的一声,和仪把手中的水杯放到茶几上,洗去一身温吞随和,目光极厉,锋芒毕露,如利刃出鞘。
“不过你终究是幸福的。”阿梨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了,这世间有多少大好河山、秀丽风景等着你呢?不是要去普济寺吗?有趣的事情多看看,回来也说给我听听,我这一把年纪了,却什么都没见识过,当真可怜。”
和仪:“我不吃这一套,别搞得跟失独老人似的。”她微微倾身对着阿梨,眼中带着探究:“我师父他们在搞什么?莫名其妙地推着我往前走,有意思吗?兰幽她又在搞什么?兰柳天性恣意,却不是没有分寸之人,怎会一时情急就对陈子洛几乎下死手?还有南天师道那一串祖师配珠,他们在里面搞了什么鬼?还有宗祠封印……姓易的那个老老实实的在底下被压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忽然异动,我受伤之后,祖师为什么突然显灵?是早早就在宗祠里蹲着吗?还有……那天的直播到底怎么回事?”
阿梨淡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一转重回肆意洒脱之态:“小丫头就别想那么多了,我要是知道我就告诉你了,问题我这不是不知道吗?你那师父就是个大忽悠,不过他这么一辈子就你一个心尖尖,也不可能坑你不是?”
“那倒是。”和仪摆出一副小可怜样子,眼巴巴盯着阿梨看:“可我被人蒙在鼓里不可怜吗?”
阿梨忍不住地笑,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在鼓里才是最幸福的!信我,别去细究这些事,你只要知道,你家的人,哦不,‘鬼’,是不会害你的。”
“至于其他的……”她尖尖的指甲向上指着,笑容中好像带着许多的东西:“举头三尺是青天!我听你师父说,你家好像有人想去昆仑逛逛。”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和仪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梨揉乱她的一头毛:“其实我是真心挺喜欢你的性格才会和你签订契约的,无论你信也不信。”
然后她忽然话锋一转,邀功一样对着和仪伸出手,露出白里透粉的手心:“说好的香呢?”
“啪!”
和仪重重一下拍在她手心上,差点把自己疼得呲牙,好在脸还是板住了:“说了好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还好意思要报酬!”
阿梨也板起脸看她:“小孩子家家手劲这么大呢?”她好像身受重伤一样,呜呜呜地捂着自己的手心:“夭寿啦!苍天呀!当代和师痛殴千岁老人,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社会的扭曲?嗷嗷嗷!”
和仪眉心直跳,按住了额角微微突出的青筋,深呼吸一口气:“回去让星及拿给你。”
“这才好嘛。”阿梨满意地把自己的手放下:“报酬丰厚,再问不难。”
和仪重新拾起了翻到天上的白眼儿:“你也好意思!”
“行了,去吧,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阿梨摆摆手:“放心,会给你看好店的,敢进来动手脚的——嘿嘿,”
她一呲牙,美艳得足以颠倒众生的五官自带煞气:“都给你收拾了!”
和仪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术士就联系特部,普通人就报警,您不必出手。”
阿梨听她敬称都出来了,很没意思地“呵”了一声,扫兴地摆摆手:“行了,拜拜。哦,对了,b站的会员你记得给我续充!马德,我迟早要把这群鸽子通通炖成鸽子汤!”
和仪一瞬间好像都看到了她的铁窗泪,再次倒吸凉气,“不得行哦!”
阿梨很无语地看她一眼,双手掐腰表情凶狠:“我在放狠话你看不出来吗?”她说着,表情一边,神情面容柔弱地做西子捧心装,哀叹道:“我也不过是个力能扛鼎的柔弱少女罢辽。”
和仪按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您开心,您开心就好。”
“行了,走吧走吧。”阿梨再次不耐烦地摆手:“你放心,你不会有听到我的铁窗泪的那一天的。”
和仪刹那间表情十分诧异,阿梨白了她一眼:“你都写在脸上了!”
和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对她一拱手:“那我就走了。你自己保重,没事儿可以回去逛逛,指点指点灵娘和顾灵可,灵娘修功德鬼仙道还是有经验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阿梨哼哈地答应着。
和仪看她一副家长要出门的假期小学生的兴奋表情,忍不住道:“多读书多看报,少上网吃瓜冲浪。”
阿梨呵呵一笑:“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共勉。”和仪皮笑肉不笑地道。
“去吧去吧,看你闹心。”阿梨不耐烦地摆着手,到底送着和仪出了门,但在她迈出门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喊住她,说了一句:“好奇心害死猫,你只要知道,你师父他们不会害你就可以了。”
她说着,沉默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我是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为你着想,即便入局,也无人害你。
和仪顿在那里良久,最终“嗯” 了一声,抬步走出的店门。
回忆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