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书尘的话,陆言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任由书尘将他带到一旁的房间,解开身上的绳索,而后书尘还派了一个丫鬟过来伺候,虽然可以说得上是好吃好喝,但陆言泽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是因为刚刚书尘那句“陆小公子。”
书尘则是看着不太领情的陆言泽叹了口气,要知道这山上原本可是没有丫鬟的,这丫鬟还是自己带上来的,现在让给了陆言泽,谁知道陆大公子一点儿也不领情?罢了,只能等等让清和与陆公子交谈了。
陆言泽和书尘谁都没有想到,书尘居然一语中的,这暗羽何止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第二天中午。
“终于舍得出来了?”书尘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冷枭,抱着手,语气有些讽刺,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不好?非要在昨天?别说是陆言泽,现在就是书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嗯?”暗羽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与清和之间那点儿事已经传遍了黑风寨,看向书尘的目光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像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对于昨晚所做的事,暗羽现在也有些不真实,自己昨天不过是来找清和算账,怎么到了最后直接滚在了一起,其实暗羽也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妨碍暗羽的判断,至少从昨晚的感觉来看,自己非但不排斥,还有些喜欢,暗羽也就没有太过纠结。
“昨天张铁柱他们带着陆大公子来找你,刚好撞到了。”书尘说着耸了耸肩,他和暗羽平级,自己还是公子的人,暗羽不会不知道太子对公子的重视,所以说起这些话,书尘也就没了太多忌讳。
饶是暗羽,听到这话也黑了脸,他和清和滚在了一起,感觉不错是他的事,但他可没有兴趣在黑风寨的所有人面前上演活.春.宫,但很显然,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有时间在这里放冷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陆大公子说吧。”书尘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昨天为了方便,他直接将陆言泽安排在了旁边,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件房间的背后就是山壁,即使陆言泽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轻易离开。
果然,暗羽听到这话,顿了顿,看向隔壁的房门,神色有些犹豫,若说被黑风寨的帮众知道了,暗羽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主子的大哥撞到了,怎么总感觉有些羞耻呢?
不过好在暗·内心强大·羽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抬脚向隔壁的房门走去,书尘则是看着佯装镇定的暗羽,唇角勾了勾:“听说李狗蛋他们告诉陆公子,你抓他回来,是想让他做压寨夫人。”
饶是强大镇定入暗羽,听到这话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压寨夫人,自己这是和压寨夫人命中犯冲?
但因为暗羽这个踉跄,房门已经被打开,连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留给暗羽,而陆言泽看到的画面,则是暗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而书尘则在后面憋着笑。
对于暗羽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并且站好,书尘也是非常有些佩服,可这也却丝毫不能动摇他看好戏的心理,要知道除却在清和手中,他从来没见暗羽吃过瘪,即使是吃了瘪,没多久暗羽也能找补回来,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
“咳——”暗羽看着陆言泽的目光,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尴尬,“我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冷枭。”
陆言泽看到冷枭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冷枭身上有和他相同的气息,但是这样的气息,却并不能引起陆言泽的好感,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位置,再一想到昨日里来时那些帮众的言论,陆言泽对暗羽也没了好感。
“冷大当家。”陆言泽对冷枭点了点头,同时没有放松警惕,若是冷枭突然发难,他也能及时反应,上下打量了冷枭一眼,没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是酒囊饭袋。
冷枭对陆言泽现在的眼神也很无奈,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身后穿来的声音:
“冷枭,你好大的胆子!”
虽说冷枭刚刚才出来,但其实他们昨晚半夜就结束了,所以清和在冷枭出门后没多久,也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清和可以说是怒不可遏,也不顾身上的酸痛,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出来为自己找场子。
要知道他清和纵横江湖三十载,还是第一次失手,这一次失手,不仅面子没了,就连里子也丢了!
“清和师父?”陆言泽看着从暗羽身后冲上来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惊讶地瞪了瞪眼睛,清和与小弟的关系,陆言泽是知道的,当初夫人怀孕,还是清和调养的,但是清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和听到这个声音后,也转过了身,看到陆言泽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昨天暗羽似乎的确给他说过,今日陆言泽会来,让自己来给陆言泽沟通一二,结果因为暗羽这点儿破事儿,清和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咳咳,”见清和出来了,书尘终于收起了看戏的态度,走上前来,“先和陆公子谈谈吧,咱们的时间不多。”
暗羽、清和以及书尘都知道安景行的大致安排,所以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想到这里,清和狠狠地瞪了一眼暗羽,示意等等再找他算账。
虽然清和现在满腹怒火,但好歹能分清孰轻孰重,现在显然正事要紧。故而也没有与暗羽多做纠缠,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坐到了陆言泽的面前,准备给陆言泽所一说黑风寨与陆言蹊的关系。
当然,如果忽略清和一瘸一拐的姿势以及坐下之后那一声抽吸的声音的话,恐怕会更加完美。
*
忻州,校武场——
“再来!”孟嘉毅看着安景行,眼中充满了战意,原本以为将军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没想到这个俞公子也不遑多让。
对于安景行的身份,孟嘉毅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知道,绝不是将军所说的那么简单,可是将军不说,孟嘉毅也没有多问,因为现在在孟嘉毅的心中,陆远的地位已经高到了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安景行听到孟嘉毅的声音,也不忸怩,立刻下场,与孟嘉毅缠斗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地和别人对打过,以往墨羽的人都让着他,生怕把他打坏了,上次在陆家为了博取言蹊的同情也是打得非常地憋屈,现在难得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安景行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倒没想到,殿下的功夫还不错。”这个时候,陆远也从屋内走了出来,陆言蹊已经到忻州好几日了,陆远身上的伤势原本就不严重,再加上陆言蹊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清和特制的药膏,现在陆远的身体也好了不少,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几乎看不出来曾经身受重伤。
陆远的语气中,对安景行有一丝欣赏,上次在陆府安景行和大儿子的交手,他并没有看到,现在看来,估计这安景行与自己的大儿子,能够说是旗鼓相当。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这几日景行算是如鱼得水,每日里和军中的大小将领斗得不亦乐乎,陆言蹊对安景行也有了更深的一层认识,以前他从未发现景行体内还有这么好战的因子。
“听说言泽被皇上派去平乱,现在下落不明?”陆远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怒了好一会儿,但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现在殿下和言蹊虽说都在忻州,但是听过安景行的布局之后,陆远不会怀疑他们对大儿子现在的情况是知情的,既然如此,殿下和言蹊的态度平常,那么事情应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是。”陆言蹊说着将目光从武场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陆远,眼中的神色有些深沉,“皇上以朝中将领年轻没有经验为由,让大哥以参谋的身份率兵前往西南平乱,四日前大哥不慎被乱贼所俘,至今下落未明。”
陆远听到陆言蹊的话,也将目光收了回来,对上陆言蹊的眼神,有些失笑:“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配合殿下的计划吗?”
陆言蹊听到陆远这话,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看着陆远,而陆远也没有期待陆言蹊的回答,目光从陆言蹊的脸上划过,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武场:
“总要有人领兵平乱,但若最后的结局是设想中的还好,但若与计划中有所偏差,不仅是殿下,就连陆家,都是乱臣贼子。”
当初安景行并没有将全部的计划告诉陆远,仅仅只告诉了涉及到了陆远的拿一部分,但陆远却能够知道,一旦失败,陆家会面临着什么,可陆远依旧同意按照安景行的计划走,虽说当初安景行的语气与态度,并没有对陆远有所期待,但陆远依旧答应了。
陆言蹊听到陆远的话,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古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若是到时候事情如他们设想的那般,没有人会在意为什么陆远会在那个时候班师回朝,没人会在意陆远为什么会将军队带入京城,只会说陆远高瞻远瞩,救驾有功。
但若是失败,整个威远将军府,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因为战是死,不战,也是死,陆家是忠心,但绝不愚忠。”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是强大如陆远,即使是有着战神之称的威远大将军,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赐婚、打压、身边的副将、甚至到后来不给任何名分派陆言泽领兵平乱……再忠心的人,这层忠心,都会被抹掉,更何况威远将军府,从陆言蹊出嫁之时,已然心里窝火?
为西元浴血奋战几十载,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虽说言蹊愿意,但也不能掩盖当初言蹊是被强迫的事实,更何况……皇帝还对言蹊起了杀心,并且已经下了手?
一件件事,让陆远不得不心寒,而心寒之后,陆远自然不肯为了这个随时会在身后向他们捅刀的君王卖命!
陆言蹊听懂了陆远的话,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是这一次,似乎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