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初带着氧气罩,每呼吸一下就有气体从她的嘴中散出来,然后在氧气罩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
她是清醒的,只是人有点虚弱,但据说昨天手术结束了之后没多久就醒了一次。
安言站在病床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病房里有机器在工作,发出细微的声响,安言看着那条象征着她生命的线条,很健康。
她勾了勾唇,幸好,没死。
安言的头是低着的,静默地看着宋子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过了一会儿,安言清了清嗓子,对病床上的女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你都不准备迎接一下我么?”
早在她那只脚踏进病房开始,床上的宋子初就已经有反应了,她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直到安言站在了病床旁边,很明显地看着到了她的睫毛颤动了不少,真是令人可喜,喜的是宋子初因为她的到来能够这么大的反应。
安言的话彻底落下,宋子初的手指又动了动,凝结在氧气罩上面的白雾更加的多,也越来越密集。
安言攥了攥垂在双侧的手指,眼中神情依旧,“宋子初,还不想醒么?是不想面对我还是不敢面对我——”
床上的人是肯定听得到她说的话的,只因为安言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她面部有表情,眼皮也在轻微地动,当然那条表示着她生命体征的线也起伏的很明显。
表明了她心率的起伏。
“你知道么?我醒来那刻,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我真害怕你死了,死对有些人来说是残忍,可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解脱,是宽恕,我偏偏不让你解脱,偏偏不让你被上天宽恕。”
“曾经我哥跟我说过,人这一辈子要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因为自己得不到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直站在原地踏步,这话我信了一半,”顿了顿,安言突然俯下身子,凑到宋子初面前,“不知道你信不信命?”
“我以前不信命,可是现在信了,听说你坠机的那天我当时不信,可是他将温城航空公司发来的信函扔到我脸上,加上当时他冷漠到恨不得吃了我的神情让我不的不信,当时第一感觉是我和他完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们之间会永远隔着一道鸿沟。”
“第二感觉是,我愧疚,我愧疚我没杀你,没残害你,可你却实实在在因我而死。但是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呢?你没死是你的幸运,老天觉得你命不该绝,但我哥命就该绝了么?植物人醒来会有很多问题,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快醒了,就因为你,他错失了这次重生的机会,不仅仅是错失了,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越说越有些激动,安言及时地闭上眼睛,面部表情微动,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但宋子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倒不是全然没有反应,只不睁眼而已。
安言静默了两秒,随后笑了两声,“一个人讲话挺没趣的,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逃避么?我们谁都逃不掉。”
话音刚落,安言垂在身侧的手指直接抬起,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拿掉了宋子初脸上的氧气罩——
原本安静躺着的宋子初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瞳孔扩散到极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好像因为身体很痛,她眉头皱的很紧,两条眉毛几乎都要纠结到一起了。
这么用力地呼吸……
安言冷眼看着她,氧气罩就在她脸的上方,可是宋子初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安言,嘴里呜咽着什么,无人听得清楚。
此时,宋子初的样子可以说是格外的痛苦了,因为呼吸会用到肺部,而当人缺氧的时候这个器部位反应会更加强烈,很明显,她现在这个器官负荷很大。
安言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氧气罩给她戴回去,随后慢慢开口,“很痛苦对不对?放心,你看看,你运气多么好,温北堂还挺重情义的,你做的事迹他大概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可还怕我对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