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气脸色不好,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大姐说:“耳朵聋了?我问你话呢听不见?”
门房不忍心看见李福气受着窝囊气,也是怕这会儿不出头,回头他再嫉恨,赶紧帮嘴说:“这和李哥哥没干系,也不知鹊儿姐姐受了谁的欺负,从外头回来就这样了。”
大姐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李福气,让边上的丫鬟把鹊娘搀起来,自己伸手抵着鹊娘的下巴抬起来看看脸色,道:“哦,是她老毛病犯了。”又对旁边的丫鬟道:“要死是不是,明明让你去办的事儿,怎么又推给鹊娘,回去看我把揭你的皮!”
李福气心里叹这大姑娘真是厉害人,一个月的功夫,通身没有一点子乡下气儿了。
黄丫一路小跑着过来,正好和大姐打了个照面,她两只脚刹不住车,整个人往大姐身上栽了下。
大姐旁边的丫鬟道:“要死了!不长眼睛吗!”
黄丫福下身子认了会儿错,眼睛却穿过人群和那边的李福气对视了一下,两人谁都没开口。
她却看见李福气说“那丫鬟有事儿。”
她用眼睛问啥事儿?
李福气说“肯定不是小事儿。”
两人对完话,太阳都下了山,黄丫拿手往李福气身上最嫩的腰子肉狠狠掐了一把:“人都走了,要你有什么用?”
李福气哎哟捂着肚子叫了一会儿,两人边走回去边琢磨着,爷这会儿人不在,要真传话过去,那小鹊娘肚子里都能揣上孽种了。
李福气偷偷摸摸说:“那位还真是本事,才来多久,什么都摸得门儿清。”
“她要真有本事,能让她丫头吃那亏?”
一路走到屋子门前,李福气脚底板长钉子定在地上,走不动道儿,黄丫说:“没种的东西。”
李福气挤出一张笑:“天下多的是没种的人,我李福气就算一个。”
黄丫气红了脸,脚一跺,掀了帘子进去,屋里姜如意正在点算搬家的清单,看见黄丫就问她南厢房里的东西都打点好了吗。
黄丫咬咬唇,重重往下一蹲:“姑娘,我有话要说。”
那边,大姐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屋子里就留鹊娘:“你也知道,就你这样的身份,顶天儿在府里熬到老,熬到头做老妈子,到时候上头没个主子靠,随便来个人就在你头上尿骚。”
鹊娘手里捧着大姐刚让人塞给她的姜茶,牙齿和嘴唇打着架,身子抖得比刚才还厉害。
“这也是你的福气,偏偏你还不惜福,做出这副要死的样子,要谁给你做主?”
鹊娘是真的从穷乡僻壤被一层一层卖出来的,头先骡车里头塞着四五十个跟她差不多的丫头,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鹊娘知道那都是兄弟姊妹们穿剩下来的,不叫做衣服,顶多是几十个补丁拼在一起的破布。
她最穷,她娘卖她的时候连块破布都舍不得给。
她娘跪在她跟前,用脑门子砸地给她磕头:“娘对不住你,你有你的造化,娘不能挡了你的造化。以后你就去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人牙子弯下腰撅着个腚打量这丫头的皮相,捏着腮帮子看了牙口又看膀子,模样不算顶好,人不会来事,胆儿又小,膀子也细。
人牙子犯了难,他明明干着伤天害理的买卖,却觉得自己在行善积德,以后死了是要被封个天官儿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