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不怕他们知道些什么,这些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露。
四宝晚上躺在小榻上,想着一个可能惦记自己的大变态睡在她身边,浑身就难受起来,原来一沾上枕头就睡,现在裹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烙煎饼似的翻了好几个身了。
陆缜的声音突然从床幔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慵懒缱绻:“四宝,你睡了吗?”
四宝眼睛紧紧闭上,把头往枕头里一埋,立刻打起鼾来。
陆缜:“…”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好的运道,竟寻摸到了这么一个活宝贝,躺在床上好气又好笑,半晌才伸手撩起床幔,办撑着身子靠在床沿,语调异常温柔:“四宝,你不要怕我。”
四宝心说信你才有鬼,您这样的哪个正常人的不害怕,更何况还是她这种怀揣隐秘的人了。她把头死死埋在枕头里装鸵鸟,呼噜打的更响了。
她看着是睡着了,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听着罗汉床上的动静,没想到陆缜说完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她暗暗纳闷督主是不是转了性,这么快就放弃了,忽然就觉着身子被拦腰抱住,腾空而起,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躺到了罗汉床上。
四宝强压住惊叫的冲动,在睁眼和继续装睡之间挣扎了片刻,还是紧紧闭上眼睛装尸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实在不行了再假装梦游跳起来呼他一巴掌!
陆缜在外侧她在里,他似乎在她耳边轻笑了声,低低唤道:“四宝?”
他声音本来就好听,此时刻意放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缠绵,听了简直能让人耳朵怀孕,听的她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她心思一动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话说魏朝两口子的习俗,似乎是丈夫睡在床里妻子要睡在床外,刚才督主一把把她抱在床里,是不是在暗示…她要在上面?难道督主想在下面,唔…这么一想也有可能,督主极度爱干净整洁,长相和身形又不是那等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位高权重,但谁说位高权重就不能在下面了?
如果督主不是惦记她的菊花,而是惦记着被她戳菊花,那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所以说两人还是很适合当两口子的,脑洞一开起来都要突破天际了。
陆缜要是猜到四宝的心思指不定现在气的就要一口吃了她,不过幸好两人的脑洞还没有连接在一个频道上,他只见四宝硬是闭着眼装睡,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欺身凑过去,修长的身子半覆在她背上,润泽的双唇离近了,轻轻含住她的一点莹白耳珠,最后在整只白玉般的耳朵旁吻吮轻呵,顺着耳廓持续地向里推钻,不住地逗弄她的敏感之处。
四宝先是耳朵泛起一点粉,到最后整张脸都红彤彤的,两只手硬是绞在了一起,才忍住了抽他耳光的冲动。
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突然感觉督主撤离了,四宝还没顾得上松口气,就感觉他又挨近了几分,在甜香柔腻的脸颊上轻吻了下。
四宝忍无可忍地睁开眼,陆缜一手撑在耳边,青丝迤逦而下,他含笑看着她:“还以为你能一直装一晚上呢。”
四宝听这话更炸了,也顾不得身份尊卑高低贵贱了,低呵道:“督主!”
把小奶猫逗急了总要给她顺毛,陆缜语调温柔地应了声:“恩,叫我做什么?做噩梦了吗?”
是人都看脸,四宝一肚子火气对着这张脸就有点撒不出来,更何况美人还一脸温柔恬淡,她鼓着嘴巴硬是把火气憋了回去,从床的另一头就要跳下去:“不是!是奴才逾越了!奴才这就下去!”
陆缜这回没再拦着,眼睁睁地看着她重新躺回自己的小榻上,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好好睡吧,不折腾你了。”然后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哄着。
四宝更郁闷了,盖被子啥的应该是她该干的活儿好不好,这么一弄搞得跟督主在伺候她一样,真是的!
她自顾自郁闷了会儿,陆缜在她背上又是轻拍又是轻抚,大概是他哄着睡真有点效果,也或许是闹的累了,四宝本来想拒绝的,不知不觉睡意袭来,她就一下子被拉入了梦乡。
陆缜倾下身,在她眉间轻轻亲了下,满目宠溺:“小磨人精。”
四宝也不敢多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好床铺起床干活,她原来是有事儿没事就往督主跟前凑,力图刷一下存在感,但自打这晚上守完夜,她就变着法儿地躲着督主,平时要干完该干的活儿之外,压根就不敢和他呆在一处,陆缜对她这种闹别扭的表现报以相当的宽容,连句重话也没说。
但这回连成安都看出不对来了,找了个机会问她道:“督主责罚你了?”
四宝神情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摇头道:“没有。”
成安不解道:“那你闹的是哪门子别扭啊。”他忍不住伸手戳了四宝一指头,连连翻白眼骂道:“督主平日对你多少宠惯?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别说他责罚你你这么闹腾不应该,就算他真罚了你,咱们做下人的,还有跟主人耍脾气的不成?!”
四宝知道他是好意,不过她自己是有苦难言,苦着脸听成安絮叨了会儿,猛然想到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问道:“安叔,督主平时有没有对您或者沈公公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司礼监里安叔等人相貌也不差,沈宁更是面如冠玉的俊秀人物,督主会不会也对他们伸出过魔爪?
成安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这问题就够奇怪的了。”他想了想才道:“督主虽然心思莫测,但是驭下绝对是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要说奇怪,对你那才叫奇怪,按照你犯的种种错处,早就该被打死好几回了。”
四宝暗暗揣测督主下手还是有针对性的,不是哪个男人都下手,难道因为她长的比较像女人?哦不对,她就是女人。= =
成安答应过老友要照看四宝,怕她恃宠生骄以后惹出大乱子来,又提点他几句才进屋回话,他说完正事儿,迟疑着开口道:“督主,四宝他…”
陆缜随意翻了翻今日的公文,漫声道:“她最近正在别扭,让她自己理顺了就好,你也不用去劝她,她若是想出外办事儿,就随便派点职务给她。”
成安:“…是。”= =好吧他完全是瞎操心,就冲着督主宠四宝的这个劲头,就算四宝闹上天宫他估计也愿意兜揽着。
不过这么督主对一个小太监实在有些过了吧,想想督主的脾性,成安这颗二十四k纯直男的心里也不由得升起疑惑来。
四宝最近为了躲着督主,干脆又跟成安揽了个维护宫中池子井水的差事,本来以为成安又要训她,没想到他反而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句废话没说就应下了。
等四宝走了之后,成安才喃喃道:“督主当真是料事如神呐。”
四宝看起来干劲十足,天不亮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几个小火者去维修德善园里的一口水井,没想到还没进园子,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她走过去一瞧,就见宫中执教宫规的苏女官走在最前头,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个蒙了白布担架往外走,有个宫女拿绢子不住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这个宫女当初跟枕琴鹤鸣都是好友,命唤倚绿,后来贤妃死了之后枕琴就把她要到身边当差,跟四宝也算是熟人,这场景她瞧得怔了怔,才拉着苏女官问道:“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四宝嘴甜长得好又会来事儿,宫里不论是宫女还是女官都挺喜欢她的,苏女官见到她脸色便缓了缓,往身后的担架上看了眼,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事儿?又一个想不开投了井的。”
身后本就哽咽了的倚绿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难受,忍不住扑到好友的尸首上哭了起来,一不留神把白布扯开大半,四宝就看见一具被泡的微微发胀的尸首,死的这位竟也是熟人,当初也在贤妃宫里当差,后来同样去了枕琴宫里,她原来跟鹤鸣十分要好,当初鹤鸣不成了的时候,还是她哭着来通知四宝的。
没想到鹤鸣因缘际会死而复生,她却躺在这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四宝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冷不丁瞄到她露出的一截胳膊上好些青紫伤痕,被井水泡的边缘发白,有的伤口成片成片的连着,一看就是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
她手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一脸惊愕地帮尸首重新蒙好白布,压低了声音对着苏女官问道:“姐姐,她手上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主子打的?”她说完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
大多数宫里头当差的都落下一个碎嘴子的毛病,苏女官想着反正不是什么秘事,说几句也不妨事,便冷笑一声,放低了声音跟四宝道:“不是也差不多了,这是她对食弄的。”
四宝脸色微变,苏女官似是起了谈性,眼里满是兔死狐悲的伤感和恼恨:“你现在看的还算好的,我方才和几个姑姑把尸首请到屋里验身,上半身从脖子到腰臀,下半身从脚踝到大腿根,压根找不出一块好皮肉来,有打的掐的,踢的拧的,还有香灰躺的,各种各样见都没见过的伤处,难怪她熬不住要跳井,这样下死手折腾,哪个有口活气儿的能忍得住!宫里还传什么找对食以后就有了倚靠,我呸!”
苏女官想到方才那场景,越想越是恨恨:“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木人一样的性子,就是有个什么不好也从来只有忍着的,这回跳井自尽,可见是何等的绝望!要说这没根的东西就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样,寻常两口子过日子也有个拌嘴的,却从来不会把娘子往死路上逼,这起子东西在外头一味地呵腰逢迎,一转过头就把气撒到对食身上!呸,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