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估地点是当天的路线终点,主要做参考用。
无人区穿越,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可能每次赶路都一帆风顺,能掐时掐点地正好赶到目标点。通常除了预估的终点以外还会有个备选地,也就是预备方案。
曲一弦的备选地是离军事要塞十公里的一处山坳,没任何价值。
想到这,他舔了舔牙,有些不怀好意:“昨晚定路线时,小曲爷可没跟我说这些。”
“她不知道。”傅寻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压得太久,开口时有些低沉:“我在索南达杰保护站做过志愿者,只有我知道。”
曲一弦抬眼看他,那双眼黑亮,像嵌着星辉,微微发亮。
傅寻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件事是他今晚第一次说,在这之前,他从没告诉过曲一弦。
曲一弦的反应让裴于亮察觉出端倪,他正襟危坐,严肃起来:“这个军事要塞是不能去?”
“未必。”傅寻侧过脸,看向裴于亮:“瞭望台并不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望远镜和监控能看到的也只是山体。相对野营,在军事要塞要安全得多,那里在战后被封锁后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没人会过去。”
裴于亮沉默。
显然,傅寻这一番话已经扰乱了他的判断。
他和曲一弦目前所处的处境一致,同时多了个变数。
曲一弦的变数是彭深,她吃不准彭深到底了解多少,又和裴于亮达成了哪种程度的交易。
而裴于亮的变数是傅寻,傅寻不会说谎,所以他说一句话的分量,可想而知。
就在裴于亮摇摆不定时,对讲机里尚峰的声音适时的打断:“小曲爷,我加好油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曲一弦没动。
她转头,一言不发地看向裴于亮,等他决定。
良久的沉默后,饶是老总头也察觉事态不对,差使了板寸来看情况。
打发走板寸后,裴于亮问:“小曲爷知道那是个军事要塞吧?”
“知道。”曲一弦看了眼傅寻,得他眼神暗示,默契地打配合道:“我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彭队……”她一顿,转脸看裴于亮:“说来话长,你确定要现在听?”
裴于亮和她对视数秒后,说:“小曲爷难道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是挺不方便的。”曲一弦启动引擎,继续上路:“这要说回江沅了。”
果然。
她一提江沅,江允就跟条件反射一样,望了过来。
曲一弦笑笑,说:“江沅失踪那晚,我给索南达杰保护站打了求援电话,但过后并没有得到保护站的援助。我决定留在西北后,托彭队帮我调查了当晚在岗的志愿者。彭队重视我,这事没假手他人,当时救援队刚成立不久,队里事多,他经常往返可可西里和格尔木,途中偶尔遇上了这个废弃的军事要塞,回来跟我说起过。”
她似真似假的一编纂,没十分也有七分的可信度。
裴于亮应该是信了,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就你们三个知道这军事要塞?”
曲一弦哼笑一声,反问:“军师要塞就是废弃了那也是军事要塞,谁没事去碰它啊。裴老板,你要是害怕,我们就换个地点。大不了今晚多走点路,直接绕过军事要塞去下个地点。就是这雾吧……”
她往车窗外瞥了眼,示意裴于亮自己去看。
天色越深,雾色越浓。
起初还只是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层薄雾,笼着光,像深夜时的灯笼,光晕朦胧又模糊。渐渐的,这雾浓一片,淡一片,像山间精魅呵出的白雾,层层叠叠。
曲一弦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雾这么大,今晚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渲染多了容易过度,她话头一止,专心开车。只心里盘算着,尚峰那车,还能撑多久。
——
进军事要塞的山体范围后,曲一弦留心看了看旷野。
顾厌说人都埋伏好了,除了军事要塞内有他队里的人供她差使,军事要塞外也有埋伏,以防里头没抓住人,外头好再收个网。
她没具体参与指挥和部署,也不知道后援具体布置在哪个位置,走这段夜路时便格外小心。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掩在山体下的大铁门,铁栅栏风吹日晒又年久失修,远远看去黑彤彤的像腐朽的钢管,一根根静默伫立着。
顶上的字牌不知是拆走了还是时间太久消失了,空荡荡得只剩下一个铁架。
曲一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凉。
四周太寂静,引擎声就显得特别突兀。
曲一弦停了车,没熄火,只脚下带了刹车,随时能起步。
她杵着方向盘,转身看裴于亮,问:“今晚是什么打算,住这就让尚峰过去开门,把车开进去。不住这我们就赶紧走,别浪费时间。”
裴于亮还没来得及回答。
江允不知看到了什么,面朝着曲一弦的方向,目露惊恐,几乎是曲一弦察觉不对的时候,她失声尖叫,整个人蜷成一团,惊恐地指着她身后的位置:“窗外有人。”
曲一弦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
车窗外,黑莽莽的旷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