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秘书听见响动,询问, “……徐顾问?”
“没什么, 不小心碰掉了东西。”
徐诗音深吸一口气, 把文件夹捡了起来。
女人之间的争斗,如高手过招, 全不见刀光剑影,拼的是内力。交手之后, 表面风平浪静, 结果双方都心知肚明。
先前她难掩敌意, 忍不住言语带刺,而对方淡然以对,全然不把她视作敌手, 现在甚至还主动挑衅——
这通电话, 看似是画廊服务体贴周到, 积极与顾问沟通跟进,实则是向她示威——你的客户,宁愿绕过你直接和我沟通,你, 要不要反思一下,为什么这么失败?
不,并不单单是客户这么简单。
在客户之前, 还有余致远——和你交往几年的他,宁愿和你分手也不愿跟你结婚,却分分钟娶了我。你, 情何以堪?
徐诗音胸脯剧烈起伏,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她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与余致远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明明是她主动放手,是她先另嫁他人,是她甩了他!
在一起三年多的时间,她一直以为那段感情是奔着结婚去的,毕竟他们都不小了,二十八岁,已经无限接近于三十。男人过了三十,会更有成熟魅力,可女人只会年华老去,而日渐贬值。她想尽快结婚,有什么错?
她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不结婚就分手。他说他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她坚持要分手,那么他祝福她。
多可笑!谁稀罕他的祝福?
更可笑的是,她以为自己与查尔斯闪婚是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他追悔莫及去吧。然而,现实却是她还在蜜月中,就听闻他结婚了!
他要是娶了个公主,她也认了;可那个女人除了年轻鲜嫩些,到底有哪里好?!
在徐诗音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余致远是她最惨烈的滑铁卢,是绕不过去的一道魔障。
她能够平静地接受与查尔斯的婚姻破裂,甚至离婚后还能和他做朋友。而与余致远分手后,整整五年,她从未再与他有过联系,也刻意不去看关于他的消息。
上次在帝都巧遇他,一起吃的那顿晚餐,她食不下咽,只想抓住他问——为什么?凭什么?
她到底有哪里不如她?
心魔驱使她回去后疯狂地搜索这几年的新闻,不放过任何关于那间叫望梅轩的画廊,和那个叫梅衫衫的女人的只言片语。一到a城,她就忍不住约对方出来见面。
直到现在,徐诗音才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她从来没有真正从那段感情中解脱。
她试图用与别人的婚姻来逃避,可事实证明,她失败了。既然逃避不了,那么,她只能直面。
徐诗音端起桌上的马克杯,狠狠地灌了两口。黑咖啡已经冷透,浓浓的苦涩中泛着酸味,让人猛然间灵醒。
她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拨通。
“喂,叔叔,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
商业间谍自古以来就存在,难以避免,很多时候也并不容易抓获。卫氏董事会的调查,还在秘密的进行中,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针对卫修的调查,仅仅走了个过场。正如他所言,一个手握集团近三分之一的人,除非脑子被驴踢得跟余氏的余总互换了灵魂,否则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挖自己墙角的蠢事?
也就只有不遗余力坑儿子的卫永言,才会提出这种荒谬的指控。
当日会后,“马上风”这个梗就不知道被哪个碎嘴的董事传了出去,很快在高管层中人尽皆知。
知道同一个梗,就像是融入了一个秘密小团体,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内涵眼神——卫永言那么宠那个郑倚菱,宠得非要让私生子压过三少,毫无理智可言,都半老徐娘了,还能把卫永言笼络得死死的,可见那郑倚菱床上功夫想必十分了得?这么一想……真不怕马上风?
郑承望抵达办公室时,只觉得看向自己的众多道目光中颇有些怪异的成分。他怔了一瞬,随即捏紧了拳头,暗自咬牙。
虽然不明所以,但这种意有所指的视线,在卫修归来后,他就并不陌生。仿佛他之前几年在公司里的经营、直至取得今天的高管地位都是笑话,像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归来,他就得靠边站——
凭什么?!
“你们都很闲吗?还不快去做事!”
被吼的众人作鹌鹑状,各自在自己的隔间分外忙碌了起来,心里却大都直撇嘴。不就是卖娘拼爹才当上的总监么?得意什么。
“叮铃铃——”
手机铃响,郑承望没看来电显示,便顺手接了起来。一听声音,他皱起了眉头,压低音量斥道,“他们正在调查,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怕查不到你头上吗?”
对方混不在乎,“放心吧!哪有那么容易查到?肯定是瞎忙活一场。这回余总很满意,说期待以后继续合作。”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郑承望含混道,“再说,我本来以为那份方案不可能中标,才会给你的……”
对方察觉到他的推诿,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还良心不安?再说,中标了岂不是更好,拿的更多?你可想清楚,这偌大的卫氏,你一股不占,公司再好,也跟你没半毛钱相干;公司不好,你也不损失一分钱,反而还有大笔可赚——损失最大的,是股权最多的,那是谁来着?”
正中红心。
郑承望心里被说服,口中却是不服软,“你小心一点,那小子精着呢。好不容易才出来,别让他又把你送进去了,舅舅。”
郑新河冷笑,“老子早晚送他下去找他娘!”
一声轻微的嘟响,表示电话挂断,之后线路中陷入沉默。
周伯摘下耳机,请示地看向卫修。
“都录下来了?”卫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