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眸中闪着泪光, 饱含依恋的柔弱眼神微微发亮, 像是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倚靠。
这种姿态, 无疑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郑倚菱的脸已经恢复了不少,残留的些许痕迹, 固然影响了容貌,但同时, 也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助。
她陪伴卫永言的时日已久, 早不再是单凭美丽的容颜来维系了, 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小动作, 最能牵动他的情绪, 她最清楚不过。
只这样哀哀又怯怯地看着他, 便能让他心软几分。
果然,卫永言冷硬的脸放缓了几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这又是何必?”他语气冷淡,“闹自杀?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我害怕, 怕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那……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说着, 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卫永言心中一揪。
医生说,刀口很深,几乎见骨, 不像那种寻求注意力的闹自杀,而真的是不想活了,十分决绝。
“行了,”他略微缓和,“胡思乱想什么?你这样,让承望怎么办?多大的人了,做事情还是不考虑后果!”
郑倚菱跟他时,才不过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处处仰赖他的指教,对他的话奉若真理。他总是习惯摆出威严面孔,用教育的口吻斥责她。
郑倚菱暗松一口气。
这个语气,说明有转圜的余地了。
“承望……”她泪如雨下,哀哀戚戚地看着卫永言,“他到底怎么样了?三少就不能放过他,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吗?可承望也不是故意的啊!承望又不像三少,有周家护着……”
“难道我护不住他吗?”卫永言霍地站了起来。
他被踩中痛脚,脸色沉得吓人,仿佛下一瞬就会扭断她的脖子。郑倚菱却没有显露任何惧意,反而眼睛一亮,扯住他的衣襟,“你……你还愿意护着他吗?我以为……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
那股滔天怒火扑地熄灭了,卫永言无奈道,“承望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女人仰视着他,听到这句话,露出一脸安心的表情,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她那些丢人的蠢事,好像也没那么不可原谅……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担心那小杂种对儿子不利,想先下手为强,只是反被小杂种算计了而已。”卫永言心不在焉地想。
郑倚菱得了他这句话,就像完全放心交给他了一样,不再喋喋不休。
卫永言这才注意到,她扯住他的衣摆,用的是割伤的那只手。
他大皱眉头,把她的手拉下来,却被她紧紧握住,目露紧张。
“言哥,你要走了吗?”郑倚菱慌张道,“我……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好吗?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我了……人家说,人临死前会有走马灯,看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我看到的都是你,还有承望……”
她抹掉腮边的泪珠,“我觉得我的一辈子真的值了,能遇到你,可是又一想,又觉得好遗憾,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么生我的气……而且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卫永言被她哭得心里又酸又软,索性在床沿坐下,拍拍她的手,“我不走,你别怕。”
“嗯。”郑倚菱长睫上还挂着泪珠,笑得却很满足。
“都有什么话,说说?”
“讨厌……”
中年人的肉麻话,听得周伯布置在外面盯梢的“值班护士”直翻白眼。
“对了言哥,”郑倚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又有些欲言又止,“我……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些往事,就是……跟周姐姐有关……”
卫永言瞬间阴沉下来。
郑倚菱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去拜访过她,也约她出来谈过。当时没有细想,可是……周姐姐那时像是喃喃自语,我听到一句,‘他怎么就不能像大哥那样呢?’”
“你什么意思?”卫永言面无表情。
郑倚菱像是毫无所觉,眨眨眼睛,“我想,大哥跟大嫂感情那么好,周姐姐可能只是羡慕大嫂?毕竟因为我……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种时刻蓦然间想起来了,而且有种感觉,必须要告诉你。”
仿佛真的告诉了他,这事对她来说,就算完了,其余的都交给她所信赖的他来定夺,她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而卫永言直到回到家中,仍然心不在焉,想着那一句,“他怎么就不能像大哥那样呢?”
是啊,他不如大哥有才干,不如大哥有魄力。
周芷那贱人,果然看不起他。
可惜大哥结婚了,不然,周家——不,周芷,肯定会挑中大哥的,而不会选他的吧?
这件被卫永言刻意忽略的事,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大哥……
“不,”他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怎么能怪大哥呢?他对你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关心爱护你,爸妈去的时候,只有你们相依为命,一起渡过难关。每年生日,侄子侄女们无论有多忙、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也必须赶回来为你庆生。哪个兄长能做到这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迎面传来一句,“永言,你回来啦?”
卫永言抬头,映入眼中的是兄长微笑的脸。
他扯起一抹笑,点点头。
卫永德拉起他,就往屋里走,“卫佑在拍卖会上拍下了几瓶红酒,来来,有好东西当然要一起。”
一起……吗?
那,周家的女人,算是好东西吗?
卫永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