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2)

庶子归来 温暮生 4390 字 5天前

“我不是在手下留情,只是在还他的人情。”宁渊端着茶杯的手放下,“毕竟我曾经欠过他的人情,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他害我一次,我放他一马,这从前欠下的人情便当是还清了,下次他若是再要不识抬举,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赵沫点点头,“也亏得你想得出这样的方法,让呼延元宸随身带着刺穴解麻用的银针不说,还有迷幻药,好像料定了那孟之繁会对他霸王硬上弓一样。”

“人之常情罢了,我好歹与孟之繁接触过,早便看出了他骨子里的自私阴狠,他觊觎呼延已久,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正常得很……对了。”宁渊听赵沫忽然提到呼延元宸,免不了多问了一句,“呼延出城,也有两天了吧。”

“今日是第三天,如果路上不耽误工夫,再过两天也该回来了。”赵沫道:“我同他说过,此事让我去办便可,可他总觉得好像是欠了你的,一定要亲力亲为,我也拦不住。”

“他便是那样的性子,有时候也不知道该说固执好,还是矫情好,我分明说过并不会在意这些。”宁渊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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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华阳这几日过得十分不顺遂,他表面上一直装病躲在府里,一面努力思考着,要如何躲过眼前这一劫。

婉仪郡主的指控,加上宁仲坤的以死相谏,虽然对于谋害宁国公这件事上尚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与他有关,可仅仅是皇帝的怀疑也够让他喝一壶的。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司空旭或者庞松,甚至孟之繁能帮他一把,或者处处主意,可眼下孟之繁忽然被孟国公禁了足,而庞松和司空旭也对他道此事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说好在皇帝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等过一段时日,事情淡下去,便也太平了。

但宁华阳显然不会这么认为,皇帝已经下旨将宁仲坤挪出了天牢医治,并且还派了太医入府来替宁国公瞧病,太医有圣旨在身,自然做事勤谨,道宁国公当初服毒不多,调养数日自然能苏醒过来。

这更让宁华阳犯愁,一旦宁国公醒了,自然会知道他将吴氏送到尼姑庵去的事,吴氏当然不可能愿意去尼姑庵,本就是宁华阳差人硬绑了去的,如果宁国公要让吴氏回来,只怕吴氏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皇宫门前告状,说他软禁嫡母。

事情要是真变成这样那可就不得了了。

宁华阳当初以为胜券在握,便也只想将吴氏送走,并未动要灭口的心思,怎料如今事情居然峰回路转,只要吴氏回来一张口指控,立刻就会将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只能让吴氏永远地闭上嘴巴。

因此他悄悄派出了刺客,让他们去软禁宁珊珊和吴氏的庵堂,将那两人一并解决掉,再伪装成山匪犯案,这样才能保他暂时的太平。

只是刺客已经派出去了好几天,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不禁又让宁华阳心里打起了鼓。

这一日,宁华阳依旧在府里焦急地等消息,忽然来了下人通报,说宁仲坤回来了。

宁仲坤在牢里那一撞伤得极重,脑袋都险些开了花,好在他尚年轻,又被接出天牢治疗,恢复得也还不错,醒来之后,皇帝也没有再让他回牢里去的旨意,还特地恩准他回府养伤,可宁仲坤不知怎的,一直赖在外边不愿意回来,怎的今日又回来了?

宁华阳虽然心中困惑,可作为叔父,面子上的事情总要过,还是迎了出去,走到大门口,瞧见宁仲坤居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禁眉头一跳。

宁仲坤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活像个大馒头,让他整个人瞧上去十分滑稽,但宁华阳显然没心思取笑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陪着宁仲坤一并来的几人身上,上前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六殿下。”然后抬起头,对另一人道:“怎的京兆尹大人也来了。”

“宁大人好。”京兆尹干笑着行了一礼,“本官身负皇令,随着宁少爷前来再次查探一番国公爷中毒之事,此番叨扰了,不知宁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左右不过是老样子,风寒加着时疾,不算太严重,可唯恐过了病气给皇上,是以一直不能入宫面圣。”宁华阳装模作样咳了两声,他此番装病也是动了真格,唯恐被人看出端倪,甚至服用了能体现出病态的汤药,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有种病怏怏的姿态。

京兆尹又露出一记干笑,他其实压根不愿意来,因为宁国公中毒的事情,左右不过是国公府里的家务事,他能处理得好便也罢了,万一处理不好,将会大大地得罪宁华阳,万一宁华阳来日成了新任宁国公,记着今日之仇,还能给他好日子过吗。

他甚至私底下还有些怨怼皇帝,原本皇帝起了疑心,放出宁仲坤,也明白这件事蹊跷,想暂时按下来,等宁国公醒了交给他老人家自己去做决断,是没他京兆尹什么事的,偏偏那个舒惠妃整日在皇帝耳朵边嚼舌根,一说国公府的事可大可小,若宁仲坤当真是被冤枉陷害的,那么阴谋促成此事的宁华阳狼子野心,将来势必会成为朝堂祸水,皇帝不得不防;二说此事闹得极大,皇帝早日查清,也能显得天子清明,体恤臣子,在老百姓心中搏一个好名声,皇帝越听越是这么回事,于是才降了一道圣旨给京兆尹,让他查案,还顺便派了六皇子司空玄从旁监督,以防止有失偏颇之事出现。

所以在宁仲坤忽然要求回府后,他才不得不陪着来。

“叔父,祖父可是醒了?”宁仲坤脸色苍白,语气入场地问向宁华阳,看不出又什么别的情绪。

宁华阳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祖父年事已高,又中了毒,虽然得皇上圣眷,有太医大人在府中调养,可也暂时没有醒来的征兆。”

“原来如此。”宁仲坤点点头,“我想去看看祖父。”

“当真奇了,你这大逆不道的家伙竟然还敢回来?”宁仲坤话音刚落,宁逸才却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走到众人身前,对宁仲坤不客气道:“下毒害了祖父,还恬不知耻地在牢里伸冤,胡乱泼脏水到我和父亲身上,现在又摆出这幅假惺惺的作态,你莫不是想看看祖父有没有顺你的意,死没死成?”

作者有话要说:

☆、182 汤药疑云

宁仲坤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被捏得死紧,宁逸才不过区区一个庶子,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若是换了他从前的脾气,哪怕是有伤在身,都会冲上前去狠狠教训一番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为好。

只是在来之前,宁渊特地同他说过,让他无论听见什么话,看见什么事,都要忍耐,切不可与人起事端,否则于大计无益,所以纵使宁逸才的模样让他怒气冲天,可他依旧不言不语,只当做没听见。

京兆尹站在一边没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宁逸才不过一介庶子,怎的对嫡子说话还如此不客气,再看宁仲坤,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十分可怜的模样,好像对这样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京兆尹不禁心里嘀咕,难道这宁国公府里,庶出的一贯是这般欺负嫡出的吗?

“宁大人,贵公子当真好教养。”司空玄开口不冷不热道了一句,“一介庶子居然敢这般呵斥嫡子,若是放在其他人家的府邸里,恐怕早就被押下去打板子了。”

“逆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跟你弟弟道歉!”宁华阳被司空玄的话一堵,立刻尴尬地呵斥了宁逸才一声,他心里也直犯糊涂,宁逸才平日里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今日这般毫不客气地出言挖苦别人还是第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我……”宁逸才整张脸僵在了那里,他会一反常态这么做可是有原因的,闹出了婉仪郡主那档子事后,宁逸才百口莫辩,如今他们父子又遭宁仲坤反咬了一口,更是觉得抑郁非常,同宁华阳的瞻前顾后比起来,宁逸才显然没有那么能沉得住气,为了洗脱自己,这原本是他耍的一个手段——他知道宁仲坤一直是一副纨绔的脾气,身边的丫鬟下人只要稍微做错一点事都会打打杀杀,如果被他这个庶子当面臭骂,宁仲坤肯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还能动手打他。

而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要宁仲坤一动手,他这人粗俗的本性就会在京兆尹眼里暴露无遗,既然当着别人的面都能同自己的家人动粗,如此暴戾之人,京兆尹想必也看不惯,那么他在后边调查的时候,就或多或少会偏向他们父子这边,甚至在呈给皇帝的折子上,也会将宁仲坤的暴行写明,可以对兄弟拳脚相加,在祖父药里下毒自然也没有什么。

哪只宁仲坤不光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不说,竟然在那里装起了可怜来,这样反倒显得是他这个庶子在专横跋扈,欺凌嫡子,宁逸才不禁有些傻了。

“实在是放肆!我让你道歉你没听到吗!”宁华阳看着宁逸才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加重语气喝了一句,宁逸才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悻悻抱拳向宁仲坤行了一礼,咬牙道:“方才是大哥我心直口快……三弟你别往心里去……”

“不妨。”宁仲坤摆了摆手,又重重咳了两声,模样更是虚弱了几分,这一幕看在京兆尹眼里,他不禁摇了摇头。

而宁逸才一口牙齿都要被咬碎了。

“你祖父一直未醒,如今只怕是不便见人,你既已回来了,便先回房歇息,客人交由叔父我来接待便成。”即便明知道宁仲坤此番回来是打算翻案的,照理说是已经同他们父子撕破脸了,可现下当着别人的面,宁华阳却又不得不和颜悦色地同宁仲坤说话,当真是笑得脸都酸了。

“不必了。”宁仲坤还未说话,京兆尹却义正词严道:“我此番过来,一是将宁公子送回府,而是将下毒案调查清楚,待客之类的先放在一边,还是查案要紧,还望宁大人体谅。”

“大人公事公办,此事没什么不能体谅的,既然如此。”宁华阳点点头,“大人打算从何处开始查起?”

京兆尹道:“我准备先去宁公子的房间查探一番,还请宁大人将事发那晚所有与此事有所牵扯的下人都集中到正厅,稍后再容我问询。”

“此事好办。”宁华阳看了宁逸才一眼,“你陪着京兆尹大人,千万别怠慢了。”目光又在宁仲坤与司空玄身上顿了顿,才转身离去。

宁仲坤是嫡孙的关系,住的院子自然是整个国公府最好的,只是他出事这段时日,宁华阳认为他再也没机会回来了,因此抽调走了此处所有的下人,只留了从前一个扫地的仆从看守,不过也正是如此,宁仲坤的屋子这段日子以来也保存得和事发那日时一样,根本无人再动过。

“便是这间屋子了。”宁逸才推开门,指着有些杂乱的房间对京兆尹道:“祖父出事后,父亲做主在全府上下搜了一通,最后便是在三弟的屋子里找出了毒药。”宁逸才一面说,一面指着房间里一处打开的衣柜,同时看了宁仲坤一眼道:“而且三弟也承认了那毒药的确是他指使人购买的,不然以三弟的身份,父亲也不可能随意拿他问罪,并非如三弟所说的那样诬陷于他。”说完,宁逸才还叹了一口气,“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弟如果诚心悔过,想来祖父清醒之后自然会饶恕于他,却不知他敢做不敢认,还硬说是受人陷害,他贵为嫡子,这府邸里又有谁有那么大的单子敢陷害于他。”

“大哥,到底是谁陷害的我,想必京兆尹大人会查出来还我一个清白,不用你在这里拐着弯朝我身上扣帽子。”宁仲坤阴测测一笑,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