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招招手,将他叫到了墙壁后面。
王家的车夫刚去附近抱了草料过来准备喂马,狐疑的朝这边盯着看了两眼,随后又继续去干活了。
这边的医馆里,大夫给王修苒诊了脉又检查了状况,拿出有现成调配出来的解毒药丸给她喂了两颗下去,果然跟预期中的一样毫无效用,他就更是一筹莫展:“抱歉了,这位姑娘中毒状况已深,在下学艺不精,实在是没有办法……”
话音未落,王修齐已经去而复返。
听到这话,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快走两步到了跟前,扯过那大夫又再询问:“怎么会没救?我妹妹中毒也就是这一两刻钟的事,不拘是什么名贵的药材,你尽管用药救治,我们都付的起!”
说话间就把身上两块名贵的配饰古玉解下来塞到那大夫手里。
大夫也是记得满头大汗,却不敢收他这么重的诊金,赶忙回手把东西又塞回去:“这位公子,并非是在下见死不救,所谓医者仁心,这就不是诊金多少的事。这位姑娘中毒的症状确实不容乐观,那毒药效用很猛,已经浸透五脏六腑了,在下学艺不精,爱莫能助,您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没办法。您还是抓紧时间……”
看了王修苒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又改了话锋:“你还是另请高明,尽快试试吧,令妹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您再在我这耽误下去就只能是浪费时间。”
王修齐是到了这会儿还有点云里雾里的,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所谓世事无常,真的是……
明明早上一起出门的有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这才一转眼的工夫,突然就告诉他人快没了。
他会大受打击是一定的,脚下不由的倒退两步,目光茫然的举目四望。
“二公子,要么直接带小姐进宫找太医?”郇来心里的恐慌绝对不会比他少,寻常的大夫居然束手无策,那么去太医院让所有的太医会诊总会有一线生机吧?
王修齐使劲的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比他妹妹的性命更要紧的了,他胡乱的点点头:“那走吧。”
郇来赶忙把王修苒抱着又冲出去,回到马车上。
王修齐是爬了两次才上的马背,回过头来就摸出自家的腰牌扔给郇来:“你带苒苒从宫墙外围绕过去,直接去太医院,我是宫里寻一下梁晋和大胤的晟王,听说晟王身边有个侍卫的医术也十分精湛,没准能帮上忙。”
郇来也没多想,赶忙点头应下:“好。”
他不敢离开王修苒身边,就在马车里亲自守着,关了车门就赶紧让车夫赶着上路。
王修齐驻马街头,盯着马车绝尘而去,眼神暗了暗,但转瞬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扬鞭打马:“驾!”
又原路返回宫门去。
宫里这边,因为武昙昨天奔走了一整天累着了,萧樾为了迁就她,夫妻两个就没有赶得太早,然后进宫之后又先去长宁宫问候了周太后一声。
出了那样的事,周太后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经过一整个晚上,脸色看上去十分憔悴疲惫。
萧樾带着武昙在正殿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穿戴妥当走出来。
“母后。”两人连忙放下茶碗起身见礼。
周太后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都坐下说话吧,正好哀家也正在等你们。”
毫无疑问,她是因为昨天武昙吐露的有关周畅源的事。
所以,坐定了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周家老二的事,你们追查到什么地步和程度了?”
她倒是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也没苛责萧樾为什么提前没跟她先通气儿,因为想也知道,事关周家,在有切实的证据浮出水面之前萧樾会在他面前谨慎处之也是必然。
武昙也转头去看萧樾。
萧樾倒是面色如常的样子,呷一口茶之后将茶碗放下,正色道:“这件事儿臣也是最近才刚差不多理清头绪,本来在昨日之前还只是怀疑,想等可以确认了再跟母后说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案宗递给赵嬷嬷。
赵嬷嬷转呈给了周太后。
萧樾继续往下说:“母后还记得上个月儿臣拿进宫来请您帮忙辨认的那张画像吗?那是在昙儿上回去皇都时候我们才发现皇姐周围原来还隐藏着这么一个的,皇姐之所以一直没对外声张,一来应该是因为他多年追随,暂时又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所以才想给他留一些余地,二来就是因为那个梁晋有一些把柄落在这个人的手上,皇姐为了保全梁晋,想必也只能尽量不与他正面冲突,这才一直没有主动将他说出来。上回昙儿和梁晋从皇都回来,儿臣拿了画像进宫请母后帮忙,母后也没能辨别出此人身份,无奈,儿臣只能动用了手底下的关系大海捞针,找了当年和皇姐年龄相仿并且又有机会互相接触的所有勋贵子弟的资料,在昨日之事发生之前,最后筛选出来的就这几份可疑,本来儿臣已经差遣手底下心腹之人分别往另外三人的现居地去确认他们的体貌特征了,却没有想到在消息得到确认之前就先出了事。本来昨日宫中设宴,儿臣就是存了戒心的,佯装出宫之后又折了回来是因为半月前那件事明显就是针对昙儿的,那次你传召儿臣进宫儿臣也跟您说过了,儿臣怀疑那件事就只是个开端……只是没想到赶去寿康宫却在那里见到了外祖母。”
周太后因为要办寿宴的事,当时特意找他进宫来问过,那次武昙没跟着他一起来,并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究竟都是怎么说的,但显然周太后还记得。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把手里和周畅源有关的那份卷宗拿出来细看了一遍,然后就没纠结前面已经发生的事了,而是问道:“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直接露面,而且如果说他是因为当年宜华的事心中有所怨恨,单纯为了报复,他要直接针对的也应该是哀家,犯不着处心积虑,折腾出这么一件事来。而且事情发生了,他也未曾露面,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他后面应该是在谋划更大的事件吧?”
如果周畅源只是因为心存不甘,要报复周太后这些人,不叫他们好过,那其实他要指使周老夫人来直接谋杀周太后的成算都很大的,他却没这么做,反而拐弯抹角的去算计武昙,试图挑起萧樾和萧昀之间的内斗,由此可见,他的最终目标并不仅仅局限于泄愤的,而应该是有一套更大的,更周祥的计划在谋算着什么。
“梁晋的身世上有问题,据说皇姐知道,但却替他隐瞒了,”萧樾道,“所以梁晋要在南梁上位,他若是想要从中作梗,成算很大,依儿臣所见,也许他最终的目标还是会在南梁,在南梁朝中生事,左右局面。”
因为宜华在那里,不管这个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但宜华始终是他的一份执念,他的所有计划里,一定会把宜华计算在内的。
周太后这时候是真觉得有点头疼了。
她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樾道:“因为他一直隐藏很深,拿不住他的人就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现在我们也就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这一次外祖母的事……虽然母后痛心,但儿臣说句有违孝道的话,其实这样也好,没了外祖母在母后身边,至少以后他没办法轻易把手伸到母后的身边来了。”
周太后抬起头来,苦笑了下:“行了,哀家知道了,皇帝那里稍后哀家也会和他说的,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她精神不济,萧樾就带着武昙告辞出来了。
赵嬷嬷走上前去把散落在她手边的那些卷宗都捡起来整理好,一边试图宽慰:“照着老夫人和小殿下的说法,周家那二少爷心里还是装着咱们长公主的,虽然长公主人在千里之外,太后您鞭长莫及,护不住她,但想来无论怎样她也当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小殿下是个心里有数的,他应该会有应对的法子,也不会抛下长公主不管的。”
周太后却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叹道:“事情怎么就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哀家确实是错了,当初只想着宜华纵然是嫁得不顺心,但至少能保证一生安稳无虞了,却没想到会横生枝节……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周畅源的这一茬,实在不在她意料之中的。
这边武昙和萧樾从长宁宫出来,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看梁晋带着杨枫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如果不是有事,他不会特意往这边来寻人。
萧樾和武昙对望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应了上去:“梁太孙是来给本王的母后问安的吗?那就不巧了,母后今日身体不适,刚已经歇下了,当是不方便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