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惠老爷原本却是靠着原配嫡妻发的家,他这原配嫡妻本是商户女儿出身,极善经营,当初看中惠老爷在她家做工的时候勤快善良,人又长的好,便说动父母倒贴嫁妆嫁了他,这惠老爷有了妻子帮衬,便自家开了个商铺,没过几年也攒了些银子,后来又生了女儿,便带着妻子回乡,因他农户出身,对土地亲切,便先置办了几十亩地。
后来便有陆续的置办了几间店铺。
但这惠老爷大概时运也就到此为止了,首先他妻子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出来,家里的兄弟原本就眼热他出外做工竟然能够带回来一个如花美眷,且还有大笔的嫁妆,但他们却争不得分毫,因那毕竟是人家惠夫人的嫁妆,与他惠家并没有分毫关系,她又看的紧,偶有漏些给他们,也是要他们知道没有下回的。
现在见到惠夫人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就都坐不住了,争着抢着要把自家的儿子过继给惠老爷,想要白得他的这份家产。惠夫人如何能肯,挣着命又生了一个虽然是个儿子,却没有保住,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连她自己都去了。
这惠老爷也算是有情有义,替妻子受了三年孝,这才张罗这重新娶妻,他不重颜色,不看嫁妆,只要能够生儿子就行。
这任秀儿便成了他的续妻。
任秀儿大概也是好生养的,进门不过三个月就查出有了身孕,十月期满,真的生出一个儿子来,这惠老爷自然是高兴异常,等到任秀儿的儿子长大些,便把他送进了学堂,虽说不是当做亲子一般,却也是有丫鬟仆人伺候的。
可这就更招人眼了。那惠氏兄弟能够想着过继儿子给惠老爷“传宗接代”,如何愿意看到他顺利的生下儿子来,但任氏确实旺子,竟然真的替惠老爷生了儿子,让他们的希望落了空,失望之余便想着寻机报复。
惠老爷家早在原配当家的时候就跟他兄弟们走的冷淡,好在父母俱亡,也传不出多难听的话来,这也是为何惠老爷会无视他兄弟们的“推荐”一心的要生出自己的儿子来。
原来这惠老爷是他父母的幼子,父母年老之后无力养他,便想着依附着某位兄长帮衬着把这个幼子养大,可惜兄弟们没有人肯应,惠老爷未免父母担忧,早早的便出去跟人做学徒做工挣钱养活自己。
不想后来他父母相续去世,家里兄弟竟然没有一个通知他的,等他得到消息赶了回来,不仅父母已经安葬完毕,就连他和父母曾经居住过的老屋和分家时候给他的两亩薄田并父母养老用的田地一起被兄弟们卖了。
惠老爷到父母坟头上哭了一场,便重新回去做工,后来因为踏实能干,居然得了东家小姊的眼,做了姑爷。
惠老爷并没有从兄弟们身上得过什么好处,对于父母的死也耿耿于怀,他怎么会过继这些兄弟的儿子们给自己承继烟火,他岁数并不是很大,况且还有几分薄产,只要不是那么挑剔,总是能够娶到女人替自己传宗接代的。
这任秀儿寡妇失业的,还带着个儿子,却正好入了惠老爷的眼,他想着,即使任秀儿替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她带的那个孩子年纪小,养大了一样也跟亲生的差不多,便答应了任家的条件,下聘娶了任秀儿,却不料,这任氏果然是个好生养的,竟然给他一举得男,生了个带把的来,可算是让他后继有人了。
贾琏派人盯了几天,没见这惠老爷家传出来什么新闻,倒是他家那大女儿回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走的时候有些怒气,因是人家家事,也不好详细打听。
惠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那几个打人的小孩家里出了些故事,其中一家父母竟然还闹到了衙门找贾赦评理。
却原来贾瑛也是个狠的,打抱不平先出的手,只他人小,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些比自己高大的,便挑了个个子最小的来欺负。
对方人多,看他动手,也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把他压在底下,却不料,那个被贾瑛瞄中了的倒霉孩子叫做郝君的,已经被贾瑛拽到了怀里,这下可好,贾瑛虽然垫底,可他身子底下还压着一个。
贾瑛受了几回拳脚,这个郝君也倒霉挨了同伴的揍,只他并不是看热闹的,所以有理也是没理的了。
学校和贾家都没有人追究,他自己也想着瞒过去,可他身上有伤,怎么能够瞒得过去?警告过跟随的小厮和车夫,那些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不是他家主子追究不追究,只看县老爷知道不知道了,所以也都保证三咸其口,绝不轻易泄露丁点消息。
脸上的伤他回家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混了过去,因为男孩子多少调皮些,在他脸上的伤在学堂的时候就被贾琏叫来的大夫处理过,印子已经浅了许多,家长看问题不大,便没有追究,郝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以为算是过关了,岂不料不等他睡觉还是事发了。
能够小小年纪就上学读书,大多是有几个闲钱的,家里的丫鬟婆子在晚间伺候他洗漱的时候便发现了他身上的伤,虽然也做过处理,可身上的伤有几处比脸上的厉害些,青肿还消不下去,尤其是被硌在地下的位置,有些都磨破皮了渗出血丝来。
丫鬟自然不敢隐瞒,连忙报给主子知道,于是这一家老小一宿没睡,忙着审问自家的孩子伤从何来?即使孩子不敢说,可陪着上学的小厮车夫都知道,虽然答应了小主子不说,可那也是在主子们不问的情况下,这一问起来,于是一五一十的全交待了。
知道自家孩子伙同人打架,且对方还是县太爷家的公子,郝家的人都唬了一跳。
贾赦有多么的宝贝贾瑛,三县百姓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见,也都知道贾赦孩子少,除了贾琏,就只剩下了贾瑛,——贾赦还是个记仇的,听说他连亲娘亲兄弟的面子都不卖,去年还把族人都个开发了,现在自家的孩子组团把他的儿子打了,——贾赦会如何报复他们,谁都猜不到。
贾赦在普通百姓眼里和蔼可亲,可对于这些稍微有钱些的富户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不予亲近的。当然,有眼色的另外算,比如,那些舍得掏银子修桥铺路,替百姓找些方便的,建学堂舍得捐钱,跟他一起贴补学堂的······。
总之,只要肯掏银子,贾赦就另眼相看。可富户家的钱也不是大街上捡来的,有些人发的还是昧心钱,怎么舍得把自家的银子往外拿?且这贾赦也不是干一两年就走,这都连任两届,六年的时间,他们有多少银子贴补不完?
这个倒霉孩子家里不巧就是这一类舍不得钱的。
郝家人担忧了一宿没睡,那郝君被家长逼问半宿,忍不住睡了,醒来却发起了烧,这本是孩子打架过程中多少受了些惊吓,身上带伤又被家长逼问半宿不得好好休息,便引起了病症来。
郝家人也顾不得担心贾赦会不会报复了,急忙找来大夫去看,小孩子小不愿意喝药,虽说贾琏承诺了不会追究,可老师的惩罚昨天因为受伤还没有落实下来,他也不愿意去学堂接受处罚,加上昨晚家长各种担忧猜测贾赦会不会打击报复他家的话让他听见了,更让他害怕县老爷来抓他打板子,便想着装病逃避责任,这样一来,就不肯好好喝药,还趁着无人主意的时候把药给倒了。
身上有伤又不肯吃药还忧心担惊受怕,这孩子的症状就加重了,虽然不至于药石无医丢了性命,但整天昏昏沉沉的也是去了半条命,担心孩子的家长是没有理智的,他的父母便找到了衙门,要求贾赦严惩“凶手”,给他儿子报仇雪恨。
贾赦更是初次听闻,邢薇他们怕贾赦犯浑真的去找几个孩子“晦气”,便都瞒着他没有告诉,因为抹了孙太医的特配药,贾瑛衣服外面看的见的地方的伤看着并不很重,贾赦只知道贾瑛调皮爬树摔了下来,庆幸之余还教训贾瑛以后不许调皮,其他的并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