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粮草用度不足而错过先机,韩悼滑已非头一遭了,为此韩悼滑也并非没想过法子,面上他多番上表陈情,私下早存下私盐万斤,这东西最是一本万利,只是苦无能一手掌握的贩运渠道,所以不能出手。
又一趟的无功而返,让韩悼滑心下有了决定。
这日,韩悼滑回到家中恰逢秦夫人正同官媒婆说话。
官媒见韩悼滑自然不好再留,便告辞了。
秦夫人知道丈夫战事不顺,也不敢拿家事烦他,只小心服侍。
倒是韩悼滑先问起来了,秦夫人这才回道:“二太太他们家已开始为束哥儿的亲事打算起来了,可我们家却还没个着落。我们家到底才是长房,没有让他们家先成了亲,我们家在后的道理。乱了长幼之序,可就成了笑话了。”
“所以你就请她来了?”韩悼滑道。
秦夫人道:“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儿了。不过这古大娘还真知道几个人的,听闻今年圣上亲点的本省提刑按察使,泰定伯爷他们家的长女就不错。”
事到如今,对这些公侯之家韩悼滑还真瞧不上了,以为还不如一个盐法道的,故而韩悼滑道:“这事儿你且别管,让我再想想。”说着,韩悼滑看向了拦风居。
次日,韩悼滑摆下酒席,请花景途过去说话,又让韩束来作陪。
花景途以为韩悼滑欲再提供奉之事,早便备下满腹的说辞,没想韩悼滑张口却是提亲。
韩悼滑道:“我们家并不看重门第之见,且我们老太太已非一回在我面前说,要同姨妈亲上加亲。我们这一辈人是不能够了,只看束哥儿他们了。而眼看束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与其忙忙去找那些不识头尾的人家,还不如你我兄弟亲上加亲的好,所以今日之话,景途千万别当是玩笑之谈,真是为兄的肺腑之言。”
如此意料之外,花景途一时间也无话好答的,只得又拿傅家出来说明。
韩悼滑也不紧逼,只再三劝说,可见其诚意。
韩束则早怔在当场了,本以为已是再不能够的事儿了,没想如今似乎又柳暗花明了。
☆、第十三回阴差阳错相思局,各人姻缘各有命(八)
散了席,花景途拿韩悼滑的话家去一说,花羡鱼在碧纱橱里也听见了,心里是十分不愿意的,却不好出来说明,只得按捺着听外头长辈们做主。
康敏思思默默了一会子后,道:“束哥儿是我们眼见着长大的,行止品格自然是没话说的。”
楚氏和花景途都点点头。
此时,就听康敏的话峰一转,“只是他们家大太太和二太太的行事做派,我却瞧不上了。他们家大太太是只要事不关涵姐儿,倒是最会做菩萨的人。二太太更不必说了,能耐不大也就罢了,还拎不清。就都看着吧,日后他们两房相争,若旗鼓相当也就罢了,若是这柳姑娘稍落了下风,就不怕他们二太太不会把天给闹下来,而他们大太太一准只会‘睁一眼,闭一眼’的。那会子,束哥儿有的是左右难为的时候。”
花景途依旧不言语,轻拈下巴上的胡须。
楚氏则无声地叹了一气。
罢了,康敏哼一声,道:“就这样,谁进他们的家门,眼见的,得受多少委屈。我们阿羡又不是没人家的,何必寻这不痛快。”
楚氏最是好性子的人了,今儿也难得说了句别人的是非,“你们姨娘是个比我清楚明白的人,她都说那柳姑娘是比谁都能生事,最是不安分的主儿。可知日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所以我也是这意思,泽明这孩子就挺好了。”
花景途明白了母亲和妻子的意思,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个主意,便点头道:“也罢,明儿我去说明就是了。”
康敏却道:“何必这样当面给人难堪的。前番老爷不正说过,我们家进时鲜的船就要北上了,老爷一并跟去,他们家就明白了。”
花景途道:“也好。”
这厢花羡鱼听了,也就松了口气。
倒是秦夫人听说了韩悼滑的打算后,有些不情不愿,便问道:“老爷怎么忽然想起向他们家提亲的?若如此,蕊初他们家岂不比他们家强的?”
韩悼滑将手中兵书一丢,立时沉下脸来,道:“你懂个屁。你也不瞧瞧如今朝上朝下都什么情形了,还敢说这样不知轻重的话。”
秦夫人被训得突然,面上难免讪讪,屋里的丫头都乖觉,悄悄便退了。
韩悼滑又道:“张阁老眼见是要败的了,他却还不知死活,敢与‘那位’的后人暗中往来不清,只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皇上正要借此事将他们一网成擒的。”
秦夫人一时也有些惊心了,“按的什么罪名,可会牵连上别人的。”
韩悼滑睨了秦夫人一眼,道:“现下才知道怕了。你就等着瞧吧,张党这一系是逃不过了的,林家也要跟着倒霉了。多少人想要尽早同他们撇清干系的,你倒好还有自己往上送。真是愚不可及的玩意儿。”
此时屋里虽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可秦夫人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被丈夫这样训斥还有多少脸面的,辩道:“朝堂上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知道的。”
韩悼滑又训道:“那便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秦夫人还是不服,道:“就算如此,我们家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他们家说亲的。多少门当户对的人家是说不得的。”
韩悼滑道:“只要你能说出一家可助我筹来粮饷用度的,我便依你。”
秦夫人自然是找不出来的,讷讷道:“他们家就能了?你又不是没抬举过他们的,可人家瞧不上。”
韩悼滑冷笑道:“这回可由不得他们家了。”
秦夫人一愣,“怎么说的?”
韩悼滑阴沉着脸面,道:“少问,但我劝你日后少端身份惹人笑话。若坏我一点儿好事,看我怎么饶你。”
公主之女听起来尊贵,其实按本朝律法,公主之后已是庶民,并不在皇亲国戚之列了。
秦夫人正是唯恐别人小瞧了她,这才总端着这身份自诩高人一等。
如今听了丈夫这话,秦夫人心有所思,但也不敢再言语了。
这一夜,便再无话了,只说翌日。
韩悼滑明见花景途几番躲闪,便明白的花家的意思,却也不理会,反而私底下还帮花景途在漕运司寻了不少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