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无视镇武侯的眼神。
陈武侯此刻正用看金子的眼神盯着裴三郎,眼里已经没有了旁边的镇武侯。
裴三郎说:“你煮这样的吃食,请京中的贵族们吃鸡肉粥,让他们知道糙米其实是细粮好吃后,就能源源不断地从南方运糙米出来卖了。”
陈武侯点头。
裴三郎继续说:“你府上现在没糙米吧?”
陈武侯再次点头。
裴三郎说:“现在全京城豪商手里的糙米都让我买走了,我可以三文钱一升卖给你一千升。若是我自己请客,我就五文钱一斤卖了。”
陈武侯:“……”
镇武侯:“……”
.....
第43章
陈武侯的封地在南边, 河流雨水都多,水田也多, 适合水田种植的粮食作物并不多, 因此哪怕糙米难吃,不种它, 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糙米可以用来养鸭养鹅养奴隶, 也就作为粗粮年年种。如今脱壳之后发现其味道比细粮还好, 完全可以划进细粮的行列。那不仅仅是从一文钱卖到五文钱, 更是可以把所有水田都拿来种它。一亩地四百斗的产量比其它细粮多出一倍,如果在南方全面推广, 这得多养活多少人和奴隶!
不管裴三郎是不是为了赚这倒手的钱才琢磨出来的这个法子的, 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他往后在封地的收入更是得翻倍。
陈武侯感慨在暗中裴三郎真不愧它铜钱精的名声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脑袋好使, 痛快地应承下来,回府就让管家带着三贯铜钱来拉走一千升糙米。
裴三郎在卖给陈武侯一千升粮食后,立即找到镇武侯, 跟他说:“父亲,我出五千贯铜钱给你,你立即派人连夜去南边收糙米, 有多少收多少, 一定要赶在那些贵族的前面。外面的人都知道陈武侯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们不跟他争利。我们除了陈武侯的封地之外, 南方所有产糙米的封地, 我们都收。一文收,拉到京城五文卖,你我对半分利。”
一贯铜钱是一千文,五千贯铜钱是五百万文,五万斤重,折成黄金是五百两。它能买粮食五百万升。那是什么概念呢,2500吨稻谷!一万多亩稻田的总产量!
镇武侯:“……”这是要把南边的粮食全收完吗?
他算了下账,即使扣掉收粮食和路上的运输费用,那也是翻倍的利!可是有一个问题,收这么多粮食只怕卖不出去。各地侯爵们进京进贡,粮食、布帛、金子都是有最低限额的。除了各地侯爵们进贡,豪商们也会跟着侯爵进京的队伍运来大量的粮食,京里并不缺粮食,更不缺细粮。基本上在每年秋收时,粮食的产量、去处就已经定下了,即使京中有缺粮,现在都过完元宵,早从别处调粮过来了。
裴三郎说:“收来了卖给天子。”
镇武侯:“……”
裴三郎说:“稻……糙米的产量比黍米多出整整一倍。米粒更大更饱满,更能裹覆,没理由不推广种植是不是?如果仅凭我们慢慢宣讲,别人还得再看我们种出来的效果,一些偏远的地方,只怕是十年八年后才知道糙米的好处。父亲今夜派人出去收粮,明日便进宫面见天子。天子有十万亲随披甲人,再加上贵族们,不愁分不完这四万石粮食。”
镇武侯:“……”
裴三郎抬指比划:“翻倍的产量。细粮。如果把南边的水田都种上,又再开垦更多的水田出来种糙米,细粮数量不说翻十倍,五倍得有吧,整个南方的粮食产量翻五倍……还全都是细粮……”
镇武侯按住狂跳的心脏,起身,喊来管家亲随,又对裴三郎说:“你即刻去运铜钱来!”他当即叫上自己的亲随,把收粮的任务分派下去。这种抢时间的事,自然不能只派出三两队,他得让亲随带队,配合手底下的豪商们的商队一起出发。
裴三郎之前兑换的铜钱早投到了三家作坊里,当即赶在汇通钱庄关门前去兑了铜钱出来。
之所以不带金子走,那是因为收粮食嘛,面对的都是中下层商人地主,成车的铜钱比起金子更扎眼。堆成山的铜钱运过来收粮,视觉上就很有冲击效果,再就是这是兑金子的高峰期,钱庄里多留五百两金子挺好的。而且现在正在吸金子的储,兑换超过一百两金子,每两能有一百文赚,他兑五百两能赚五万文铜钱,相当于省下五两金子。他今天买光全京城的稻谷才花了四两多金子。收粮的队伍过去得赶车队去运粮,都是青壮,去的又是道路好走天气暖和的南方,那么大的车队拉几万金铜钱小意思。
生意归生意,裴三郎把铜钱给镇武侯拉来,当着镇武侯的长随和追随的豪商们的面,跟镇武侯定下了五五分利的契书,然后便把厨房的仆人们都叫起来,舂米熬鸡肉粥、做柴火饭、蒸米糕。
第二天,大清早,天刚泛亮,镇武侯便准备进宫见天子,刚到院门口就遇到打着呵欠等待着他的裴三郎。
裴三郎困得不行,把熬夜做出来的一堆食物给他爹,说:“这些吃食是进献给天子的,我去睡了。”
镇武侯拉住裴三郎,说:“三郎,我们一文钱收的粮食,五文钱卖给天子,不妥呀。”
裴三郎说:“不管我们是多少钱收的,细粮价是五文,糙米价就得是五文。以后它不叫糙米,它叫稻谷,去了壳的叫大米。只有稻谷的价钱上去了,才会有更多的人开垦种植。如果价格便宜种给奴隶鸡鸭吃,没谁愿意花大力量去开更多的田种更多的粮。”
镇武侯琢磨了下,点头,“是这个理。”一低头,儿子呢。他回头,发现儿子已经打着呵欠走远了。
天子正准备吃朝食,收到宫使禀报,镇武侯带着新鲜食物在宫门口求见。
天子:“……”又搞出什么神神秘秘的好东西了吗?他说道:“宣。”
不多时,镇武侯来了,身后还跟着宫使。
宫使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炭炉,炭炉上有一个被小火煨着的陶瓮,正咕噜地冒着泡,弥漫着香味。
镇武侯毕恭毕敬地行过礼,待天子叫起之后,这才按照之前裴三郎给他们上饭的顺便,先上了小半碗白米饭,请天子尝尝。
小半碗白米饭还配上新鲜出炉的凉拌豆芽,摆到天子面前。
这年代的调料味料少到没有,豆芽只好拿鸡肉熬的高汤当鸡精调味了。
宫使见到镇武侯端上食物,取来筷子想试毒,天子抬袖一拂,又退下了。
天子拿起筷子夹了根豆芽,好吃!他说:“比鲁公府呈上来的豆芽香,听说是你家三郎捣鼓出来的。”
镇武侯憨憨地应了声,热情推荐:“陛下,你吃大米饭,那个香。”
天子端起米饭,挑起一口送到嘴里细细地品了品,点头,说:“不错。”慢慢地把小半碗吃完,问镇武侯这是什么地方的产物?产量如何?
镇武侯说:“南方,产量亩产四百升左右。”说完话,又盛了碗鸡肉粥给天子。
天子听到亩产量四百升眼睛都亮了下,扭头看向镇武侯,问:“当真?”
镇武侯说:“陛下尝尝这个。”
天子接过粥碗,又换上勺子,一口接一口,吃光一碗,让镇武侯替他再盛一碗,说:“细细禀明。”
镇武侯说:“这是糙米去壳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