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嗬!仙长也白搭。”老头喝完茶水,“东唐国请过,仙长一个个去了,也病的厉害呢,说得也是哈,仙长也是肉做的,没得让人白白送死去的道理是吧,所以没办法,东唐国主下令封闭全境,咱西唐这边,也不让过境去东边咯。”

说罢,拎起一篓子鱼,摸出一条肥又大的,递过来:“拿着,昨个儿我孙子回家,都知道吵着要学识字了,都是跟您二位文化人说过一次话,回家立马长见识,谢过,谢过啊!”

老头走后,宫主摸了摸符远知的脉,问:“最近,魔气在体内还会疼吗?”

符远知乖巧地摇摇头。

“如果最后也找不出根除的办法,那为师就去选一些修魔的功法,挑一挑让你学。”宫主说,“不过别心急,先把经脉的伤养好。”

符远知委屈地小声喊:“师尊,我……”

“都说了,别乱想。”宫主捏捏他的脸,“修魔修道,不过是力量不同,就好比用刀和用剑,本质上其实一样的,真正决定你的不是你拥有的力量,而是你为什么要拥有力量。”

符远知安静地看着宫主,不由得露出一点点笑容。

是的,每一个道者都想要力量,很多时候大家经常会忽略更重要的问题——

“远知,你为什么要修仙?”

“我……”

记忆里有阳光,有蓝天碧海,有风里回荡的歌谣,也有血色弥漫的万魔窟,与一双双挣扎的枯骨之手,那些魔徒拉着他的衣摆,指尖插在他的血肉里,试图将他撕裂,让他成为和它们一样,沉沦在不公与不甘的绝望里。

一道刀光照亮了他,云端的云梦之主说,任何悲惨的经历,都不是你将悲惨带给旁人的理由。

符远知笑了笑,问:“师尊,仙长都治不好的瘟疫,您猜是秘血宗,还是魔佛那边?”

或者是更多的魔徒门派也不好说,魔门养精蓄锐,蛰伏了千年,早已有了反扑之心,此时从云梦天宫入手,只是一个切入点罢了。

天下不会总那么安定,这是……哲学上说的事物发展规律怎么背来着?宫主想了半天,算了,信迷信,不要科学。

于是,宫主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也懒得猜,只是问:“远知,你没问题了?”

“这几天感觉好多了。”符远知回答。

魔气其实早就和经脉融合,以道者灵力铸就的大坝坚固稳定,道心从未动摇。

——我为什么要得到力量?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和我一样,在万魔窟里挣扎的无辜灵魂。

“所以师尊,我们的旅程第一站?”

宫主点点头,说:“好,不过不急,这两天我们在西唐走一遍,先看看情况。”

第52章

东唐国境内所谓的瘟疫怎么听都是魔徒所作, 因为凡人的疫病是不会感染道者的, 如果连这个抵抗力都没有, 那还修什么大道求什么逆天,唯有魔徒最擅长利用混乱动荡,搞些投机的营生, 来获得他们的力量, 甚至几次凡人王朝更迭背后都有魔门参与。

简单收拾了一番, 符远知从河边捞回师尊的斩雪,玉刀是道者灵物, 虽然不会生锈腐蚀,但这样一把绝世的刀,现在惨兮兮地卡在水车的一个木头缝隙里, 被水冲得湿淋淋, 还是多少让符远知觉得太可怜了。

或许真的是太久都没有见过主人,玉刀刀灵任摔任丢, 半点不平都没有,反而无比喜悦,这样符远知有点不自在——原来堂堂雄霸一方的玉京主喜欢被人虐待?

刀灵从本体化形而出, 玉京主沉默而充满敌意地看着符远知——尤其是他拿刀的手, 于是符远知把他的本体递给他, 玉京主默默看着,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接。

徒弟替师父拿刀属于正常礼仪范围许可之内,刀灵除了散发低气压, 什么也不能说。

而符远知恭敬如常,并没有因为身份改变而有所区别。

只是——

“不要这样看着我……”符远知摊手,“您这些天总被扔在河里,真的和我没关系。”

玉京主挑了挑眉——如果他不是一个刀灵,而单纯只是玉京城主,被扔河里泡水的可能就是符远知,或者符远知的尸体。

所以符远知只好解释说:“难道,前辈觉得您的主人那么幼稚?”

——因为喝汤的时候桌子被占用,所以把一把跟了自己万年之久的刀随便丢着玩?当然不可能,云梦主人又不是才三岁。

“你不该动云梦,更不该算计云梦的弟子。”符远知说。

玉京主惊讶:“你知道?”

“现在总结一下,还是挺明显的。”符远知再次摊手,“先不说琴魔女是你指使的吧,我在荒村遇到的——秘血宗在你眼皮底下搞鬼,玉京城惊才绝艳的城主不可能几十年过去毫无察觉,而且荒村的鬼女说,你还和她假结婚?”说玉京主没有卷进那件事,谁信。

“那次不是,那次是真心要帮那个村子。”玉京主摇头,“只可惜,最后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最后,整个村子仍然覆灭在了秘血宗手中,并且,还是愚昧的村民亲手断送。

“但后来您放任了,没救下来不算,之后五十多年,您的玉京城拆不掉一个已经被您发现的时间回环,灭不了还未成型的人罐?”符远知平静地说着,“那又是如何恰到好处地在我们已经破局而出时,假惺惺赶来?”

他们走后,所有秘血宗得到过的来自玉京主的暗地里纵容,都会被玉京的心腹抹掉全部痕迹。

“……”玉京主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神绝对是标准的杀人灭口前兆,可惜他松开紧握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如果你不是主人在意的人——”

“你看,你明白。”符远知笑了笑,“‘你主人在意的人’——他还是在意云梦的,虽然现在生气,但远不到能够纵容你、默许甚至支持魔门搞垮云梦天宫这个地步,现在你只在河里泡冷水,那是多亏你跟师尊跟得久,有感情。”

一把刀不在意魔道之分,而云梦之主本人,也并不是有这种刻板门户之见的人,他生气是因为,在玉京主的算计之中,云梦普通弟子的生命,被忽略不计。加入他成功挑动了秘血宗,魔门与云梦如果再次交手,固然玉京主能从中运营,借机打压云梦气焰,可是云梦那些与此事无关的普通弟子呢?

而且,符远知有些小小的开心——你煽动符家卷入此事,而符家准备卖了我,那算是真的触碰了师尊的逆鳞呢。

玉京主皱眉:“你是说——”

“云梦是出了问题,很严重,但还没到需要全部毁掉的程度。师尊想要给他们教训,但不是这种用阴谋伎俩算计。”符远知很是形象地解释道,“虽然我们非常生气,非常心疼师尊,我几乎恨不得啃了秋闲……咳咳……但或许对他本人来说,就像是你,难道玉靖洲小时候调皮捣蛋把你反锁在厕所里,你就要直接把孩子掐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