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只是可怜他,他也要她这辈子都放不下他。
多卑鄙。
她以一片赤诚待他,他却满心算计。
多无耻。
他如此不择手段留下她,却又在母亲以死相逼时,懦弱地看着她走。在她最需要他的那些年里,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在那之后不论经历什么,程等都告诉自己,这是他该受的报应,他罪有应得,是他欠她的。
他方才对母亲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没有任珂的那些年里,他活得像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是死的。
直到听闻她回国,血液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竟还活着。
“妈,小时候,您忘记关心我。现在,其实也不必再想起。”
那天,程等最后说:“我和任珂已经结婚。出于礼貌,婚礼时自会给您寄发请帖。但您到场与否,都不会影响我要娶她这个结果。”
他起身,墨镜遮住那双眼,目光却凉凉地落在刘慧身上,“作为长辈,请您自重。”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
若论母子而言,程等这话无疑有些大逆不道。
可偏偏这话是对刘慧说的—— 一个对他生而不养的母亲。
刘慧呆坐在座位上,望着程等离开的背影,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些年,她见程等的次数不多。
每一次程等对她的态度虽然并不热络,但像今天这样却是第一次。
到这一刻,刘慧方才明白,今天的见面,程等已不是作为她的儿子来见她。
而是作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父亲,来见她。
正如他所说,他结婚了,未来还将有一个孩子。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梦寐以求的家。
而她,早已沦为他名义上,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儿子或许出于教养,仍然会尊敬她。
但是,他不再需要她了。
甚至从很早之前,他或许就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只是她看不清,还一直自以为是地想着,他内心,依然同小时候一样,是期盼着她的。
——
任珂一直不曾听闻程等说起程小弟的名字,家里人也一直小弟小弟地叫着。
直到众人风风火火赶到程小弟的学校,站在校门口做登记时,这才犯了难。
“珂珂啊,”任爸爸回头望任珂,“小弟叫什么名字啊?”
话音未落,门卫的保安就把目光直直投向任家众人。
目光警觉,甚至怀疑。
任珂呵呵一笑,手肘戳杨昭,“叫什么?”
杨昭也很尴尬,他作为一个助理,做事必须懂分寸。该知道的要知道,不该知道的坚决不能知道。
是以,对于程等的家事,他向来不多关心,自然也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程母嫁的那户人家姓‘尚’,其他就不清楚了。”
姓尚?
这年头,重名的都繁不胜数,只知道一个姓氏,有半毛钱地用哦!
任珂朝天翻了个白眼,正要摸出手机给程等打电话,却听不远处传来少年清脆的喊声,“嫂子!”
任珂抬眸,循声望去,便见一穿着红色卫衣的俊俏少年迎面向她跑来。
杨昭机警,在少年扑向任珂前,将其拦下,小声提醒,“不能扑,不能扑。”
少年平日里向来说一不二,此时被人一拦,小霸王属性就此暴露无遗,“你谁啊?我扑我嫂子,关你什么事!”
杨昭有苦说不出,正欲解释,尚小霸王却已经拉着任珂的手,一秒变成懂礼貌的乖宝宝。
喊爷爷,喊伯伯,喊阿姨,认人认得不亦乐乎。
变脸速度之快,让杨昭忍不住咋舌。
待众人打过招呼,任爸爸的目光扫过尚小霸王胸前佩戴的名牌,这才在校门口的登记簿上,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尚奕辰之家属。
有尚奕辰带路,众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学校小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