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三哥的安排,”傅侗文让她先不要说话,“我让翰二爷带你回去,还会给你一封信,你到了北京,见到辜家小姐,把信给她。”
“幼薇姐?”
“对,她结婚后,要跟丈夫去法国做外交官。你自幼和她要好,其实不用三哥的面子,你和她的交情也足够了。”
傅侗文把准备好的信,递给傅清和:“信里有张支票,你连信一起给辜家小姐,她会帮你处理好一切。只是清和,你要好学一点,长久在那里居住,是要学法语的。”
他看向沈奚:“这一点你嫂子是榜样,她的英语就是到纽约学的,不过半年时间。”
“逼一逼自己就好,”沈奚附和他的话,“生活所需的东西,学得很快的。”
傅清和点头。
远嫁过一次的人,对背井离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会过于忐忑,只是担心连累傅侗文:“若是他们找三哥……”
“三哥是应付不来的人吗?”他反问。
傅清和摇摇头,她最信任的就是他。
“你没问题吧?”傅侗文看那位戴眼镜的仁兄。
“小事情,”对方说,“明天我定了日程,电话给你说。”
“好。”
“我说,没正事了吧?”旁观的少爷们都等得急了,其中一位直接去厨房端了新菜上来,“快,快,我们是来吃喜酒的。”
“没放香油呢!”谭庆项拿香油瓶追上来。
谭庆项咕嘟咕嘟倒香油,另外一个自力更生开红酒,技术太差,万安瞧不下去了:“七爷,您交代一句就好,别糟蹋我们家三爷的好酒了。木塞烂了,回头怎么收啊。”
“嘿!爷我替你干活,还被你教训啊?”
大伙笑。
开了红酒,傅侗文亲自给在座的人倒了一点:“昨晚喝得多了,今夜就这样吧。”
“那不行,”不满的人撸起袖子,“来,有好酒都上来。”
“他身体不好,要少喝。”沈奚脱口而出。
“嫂子别急,他不能,我们能啊。”
在笑声里,戴眼镜的仁兄举了杯,对沈奚敬酒:“今日也随侗文这里的辈分,叫你这姑娘一句嫂子。”
“叫三少奶奶,这个好听。”傅侗文剥着盐焗花生,随口道。
沈奚在桌下踢他的皮鞋,他咬着花生米,躲闪开。
“好,三少奶奶。”
沈奚端了酒杯,立身和她碰杯,她刚要喝,被对方压下杯口:“嫂子喜欢珍珠?”
没来由的一句,她今天并没带任何首饰。
沈奚不太放心地摸了摸耳垂,也是空的:“嗯,是。”
“这样啊,”傅侗文右侧的人击掌,大笑,“找到源头了。”
“我就说,一定是为了女人。”
沈奚越发莫名,偏傅侗文镇定自若,啪地一声轻响,捏破花生,一低头,笑着剥。
搞什么名堂?
“嫂子是不知道,咱们傅家这位三爷,过去两年把北京城能见到的、值钱的珍珠都收走了,”有人为她解惑,“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卑劣至极啊!”
“我们都知道,是为了个女人,”戴眼镜的仁兄接话道,“今日得以解惑,死也瞑目。”
“那万一不是我呢……你们不是问坏事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嫂子。”
“前些日子我在北京,问过徐老四,他说了,当年在广和楼的送钱局里,嫂子就露面了。”
傅侗文喝红酒,吃花生,好不自在,任他们追溯过往。
沈奚脸皮薄,默默地喝了两口红酒,在大伙你一句我一句里脸愈发热。这些男人都比她大不少,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顺,拿着珍珠的事说,你来我往地逗他们。
最后傅侗文拍拍手上的细碎:“差不多就可以了,也就今日不和你们计较。”
“三哥这是护内了。”
“侗文啊,你也就结婚这一回,还是新式的,让我们消遣消遣怎么了?”
“酒都给你免了,你也差不多就可以了。”
傅侗文也无奈,客是他请来的,新人喜宴都要被刁难。
幸好男人们的话题多,不会只盯着这一处,后来话题转到别处了。
“你们两个倒是来个新式的仪式啊,”大家觉出少了个环节,催促说,“至少要抱抱吧?象征式的。”
傅侗文把她的手拉过去,两手合握在掌心里。
这意思是,握握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