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之前,穆琛便说过不得惊扰百姓,所以衢州郡守只好把自己的府衙腾出来,自己一家搬到小宅子里住。
衢州是大梁最富有的郡府,除衢州府外其他各城皆很繁荣,税收足了,郡府里的修缮也勤,所以穆琛跟沈奚靖到的时候,便看到衢州府衙崭新的铜钉大门。
对于这一点,穆琛倒是没说什么。
他治下严谨,但凡抓到有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百官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全族的性命开玩笑。
衢州郡守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没有读书读傻了,也有生意头脑,他私下里让家人做了些小买卖,也算是额外有些营生,生活自然就好得多。
既然说了私下,便是隐姓埋名而为,没让旁人知道那些铺子打着他的名头。当然,这旁人里,并不包括穆琛。
马车是一路在摘星楼前停下的,郡守没胆子让帝与帝君住他们的旧居,却是把旁边原本空置的院子仔细休整一番,算作圣上的临时寝宫。
穆琛并不是个特别喜欢摆谱的人,沈奚靖也不是,在省时省力的前提之下,只要不出那藐视皇恩的事,其他都可以接受。
就像眼下这样,他们二人下了马车,穆琛也不让宫人动手,却是转身把三皇子穆缤抱了下来。
沈奚靖摸了摸儿子的头,帮他系好发带:“缤儿,喜不喜欢这里?”
穆缤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这个满园鲜花的小楼。
衢州同帝京不同,这里的建筑带着江南水乡的柔和,也有些缱绻,比之永安宫少了许多肃穆威仪,多了难得的温情。
穆缤是第一次离家这样远,听了爹爹的问话,立马回答:“缤儿喜欢。”
穆琛难得笑笑,拍了拍他的后背,抱着他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的铺陈倒是相当平实,古董摆设很讲究,却没那么多金贵之物,只沾了文雅二字。穆琛暗暗点了点头,回首瞧了一眼沈奚靖。
沈奚靖会意,知道这是让他心里记挂,衢州郡守今年的政绩,只怕要得甲等了。
沈奚靖跟穆琛什么场面没见过,对这临时的寝宫压根没什么好奇心思,倒是穆缤人小见得少,非拉着父皇父君陪他楼上楼下走了一遭,直到最后倦了,才去午歇。
两位陛下瞧着他安然入睡,这才回了自己的寝室,更衣洗漱一番,一人一边,坐到了书桌旁。
门口的蒋行水相当有眼色,见他们二位已经准备好了,边忙把手中封好的奏折送到案上,然后便亲自站在一旁伺候笔墨。
因为帝京有太子跟康亲王一同理政,所以送到衢州的奏折并不是太多,太子是他们两个亲自教导着长大的,一举一动都很稳重。如今只得束发年纪,却也能号令文武百官。国之大事,他自己能做主的,便不会再送来麻烦父亲,能同皇叔商量的,也会直接朱批,只剩下万万不可处理的,才八百里加急送往衢州,让父皇同父君定夺。
这不是他第一次临朝理政,却是时间最长的一次。早先刚从帝京出发的时候,首次行经一处郡府,送过来的奏折用了两个小箱子盛放,一路来到衢州,送来的奏折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这一小叠了。
穆琛跟沈奚靖两个人也不分彼此,一人抓起一本,飞快览阅起来。
大抵是因为事情都不是很重大,所以二人也几乎不交谈,只是简单用朱批给了意见之后,便放到一侧等着待会儿一起送走。
一直到沈奚靖拿起最后一本,打开只扫了一眼,便轻轻放了下来。
穆琛刚批完手中奏折,正想让蒋行水收笔藏印,抬头便见沈奚靖半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