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兀自停留在初次体味高超轻功的兴奋中。想到他可以如此疾飚飞跃,当初自己滚着爬着去救丝蕊的模样,委实可笑。
她仰头看着翟容的后背,想猜测一下他是如何使力,如何驾驭气流。
武侯走得近了,火把的松香味道都能闻到。无数微尘带着火星飞舞。
翟容往后一退,将她挤进了土墙。秦嫣压得胸骨都扁了一圈,皱眉龇牙将他向外推。因巡夜之人就在面前,翟容越发用力将她压进土墙中。
翟容见巡夜武侯走远了,扯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去爬里坊的黄土墙。秦嫣左手捂着胸口,抱怨:“被你挤成薄饼了!”
翟容笑答:“本来就薄得跟张纸片似的。”
他是无意中说了一句,秦嫣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平胸,毕竟是欢场中打过滚的姑娘,懂得的事情,要比寻常小丫头多不少,她立即双手捂住胸口。
第21章 丝帕
武侯走后,他们二人飞快地贴着敦煌的西甾道、白幺路、经过依然灯火如潮的桐子街,绕过半个城,回到了翟府。
他将她送到杏香园,秦嫣自己进门找到火石点了灯。
翟容则招呼了翟府巡夜的下人,道:“给她准备点洗澡水。”秦嫣倒没那么讲究,觉得半夜洗澡挺奢侈的,跨出门槛道:“打盆水就行了。”
“脏得跟个泥球一般了,还不洗澡?”翟容表示嫌弃。
秦嫣看见他的眼神,只得说:“好吧,奴婢去拿替换衣服。”
秦嫣跨进门槛,翟容又喂的叫住了她。
“方才将你扔下塔,没生气吧?”翟容记得自己小时候把小纪扔下山崖,强帮他练功时,小纪三天没理他,看见他就绕着走。
将她甩下塔,是他武痴发作,只想着锤炼对方,尽快提高她的功夫,一时忘了这是个姑娘家。
好在,这个姑娘的心神比孩童时期的纪倾玦强硬多了,秦嫣道:“练功本来不就该如此吗?”
翟容深感老心宽慰,顾不得她满头泥汗,高兴地抬手揉她的头发:“说得对!”
秦嫣说:“二郎主,奴婢若是用功练,是否也能如你一样飞起来?”她对他将自己带出香积寺的那份高妙轻功着实印象深刻,颇有垂涎三尺之意。
“得看运气。多练总是好的。”翟容知道她年近豆蔻,骨骼初合,要提高到内家高手那般排风驽云的境界,恐怕不太可能。
“那,二郎主你看,奴婢有没有这个运气呢?”
“练了才知道。”翟容想起昨日的点子,问她,“带你翻城墙你敢不敢去?”
秦嫣一颤,想象了一下敦煌城墙的高大,连忙摇头。
翟容嗤笑一声:“那都不敢上去,你何谈什么飞起来?”
“你能上去?”秦嫣瞪他。
“那是自然,”翟容得意道。
秦嫣说:“翻城墙是死罪!”别以为她年纪小,不怎么懂唐律哦。她看着他:“你不会已经翻过了吧?”
“被捉住才是死罪,没捉住怎么判死罪?”
“反正我不去翻城墙!”
“那你也别想着飞起来!”
秦嫣看着他:“等到我练到能翻城墙,是不是需要好几年?”
“看你胆子够不够大。”
两个人正压低声音说来说去,秦嫣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十一娘子睡眼惺忪走出来,头发都是乱的。她出来夜尿,猛然停了脚步。睡意全消的眼睛,定在了秦嫣的屋子门口。
烛光温柔中,她眼前看到的简直是一张画儿。
身材高大、侧脸俊朗笔挺的男孩子正倚门而立,含笑低头。门里娇小的女孩子扶着门框抬着头,身姿纤秀,一双眼睛被屋内的烛火映出秋波点点。
两人四目相对,说得很是投机。看他们说话的模样,若无人打断,能一直说到天亮!
不用嗅,管娘子用脚趾头也能闻出来满满都是奸/情。
管十一娘子浑身打个激灵,冷冷道:“二郎主,这夜半三更的,是不是太不妥当了吧?”
翟容和秦嫣都双双觉得,果然很不妥当。翟容道:“我走了。”
“嗯,明儿见!”秦嫣挥手,赶紧定下下次之约。
翟容瞟她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约?
秦嫣眨巴一下眼睛:就是这个意思!
翟容笑了起来,点头。不过他还有些事情明日不方便,正想开口……
“咳咳咳!”管娘子剧烈咳嗽起来——两个人还没完没了了还。
两人又忙看着管十一娘子,她吹胡子瞪眼地转身进了屋子。暗暗咬牙,要让杨郎主尽快抓紧,否则,二郎主真的要被这瘦骨伶仃的狐狸精给吃干抹净了。耳边还能听到二郎主在跟姑娘解释,明日朋友来府中,他脱不开身找她……
待翟容走了,热水抬进屋子,秦嫣将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下来,滚下来一条泥水混合的帕子。
一看就是方才翟容塞她嘴里的帕子。她拿起来洗了晾在屋外的一根细蔺绳上。自己洗了澡,拧干了头发。已然支持不住,连忙坐到床上。平日里她练功还是需要趺坐结伽的,只不过外出时不方便只能平躺着练心法。在翟家是独自一人居住,自然是打坐练功。
可能是跟翟容练轻功,让经脉得到了充分梳理,她只觉得内息奔腾汹涌,眼前如大河平川,繁星东来。不知不觉便多练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