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坤将人性的试验时间,定为了十四天,三百六十四小时。
在这十四天里,许明坤分别每三天、每五天送一次饭食,最后一次饭食,在第十四天送达。
空和净两兄弟在第一次饱餐之后,对许觉说:“也许你爸爸不是那么坏,他只是想让我们帮他干苦力,或者像那些招揽新疆小孩的乞丐头子一样,让我们到街上帮他抢东西…这些我们都能接受,都能帮他做的…你说你爸爸会杀我们,是不是因为他不让你吃东西?我们抢了你的鸡腿和排骨,所以你就说他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占着垃圾箱不让我和弟弟住进去的那个为首的大哥也是像你这样,又自私又狠毒。”
许觉再没有说话,靠墙蜷蹲着,沉默地看着他们。
被禁闭的时光,过得异常缓慢,度过整整一天后,净对空哭着说:“哥哥,我还是想回村子里,虽然不能吃饱,可是我们能跑出去玩…以前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我在田埂上揪牛尾巴的时候…我想爷爷奶奶了…”
空把净搂入怀中,净一直哭了好久。
许觉一直是安静的,因为他也没找到逃出去的办法,而且自身难保,因为长期不摄入食物,他每天都是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有时许临心情好时,会趁着空和净睡着,“违规”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些食物。
水是正常供应了,三个小孩每天都会喝很多水抵抗饥饿。
第二次供应的饭食,比第一次少了很多,只有菜没有肉,空将大部分留给了弟弟,却一粒米也不愿意分给许觉,反而嘲讽道:“你不是说饭里面有毒吗?那你就别吃了。”
许觉此时已经打了吊瓶,在输着营养液,许明坤对他长期的虐待已经让他全身浮肿,站也站不起来了,蜷躺在地上侧头安静地望着空和净。
第三次供应的饭食,比第二次又少了一些,只有米饭,其他什么都没有,空全部留给了弟弟,仍然一粒米也不愿意分给许觉,饥饿至极的他夺过许觉正在输的营养液,一口气喝下。
许觉悲悯地、眼里含泪地看着他,知道这对兄弟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十四天,是许明坤虐杀乞儿的周期。
果然,在第十四天的清晨六点,铁门再次打开,空和净已经深度昏迷,被许明坤不费吹灰之力地搬运到了“货架”上。
帮忙许明坤搬运的,是许觉的孪生弟弟,名叫许临。
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许觉爬到许明坤面前,抱住他的脚哀求道:“爸爸,放过他们吧…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许临俯视许觉,冷笑道:“爸爸说你这样是伪善。”
虚弱的许觉根本听不清许临在说什么了,只是扯着许明坤的裤脚,不断求他放过这对可怜的兄弟。
“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
许觉的哀求让许临感到烦躁,不由皱起眉,许明坤却是面无表情,搬完哥哥搬弟弟,许临在一边用手术刀挑破他们的脸和手,看他们会不会醒来。
没有醒,许临舒了口气。
许明坤不费吹灰之力踢开许觉无力枯瘦的手,和许临推着“货架”走出禁闭室,铁门被关上。
许觉的世界再次变得灰暗一片,只有壁灯发出的微弱灯光能让他能勉强看清,空和净在地上躺过的痕迹。
手术台上,两兄弟的心脏被先后挖出,净的心脏一取出就停止了跳动,许明坤将空还在搏动的心脏移入净的体内。
许明坤沉浸在“身为上帝”的快感中不可自拔,许临站在板凳上,面无表情地将一把把器械递给父亲,各种型号手术刀、圆形钩、l直角、固定器….
那台简陋的体外循环机发出吱呀的机器声,心脏被移入后,没有再恢复跳动。
许明坤的又一次“心脏移植试验”,被宣告失败,
…
林城东区实验小学,正是俞晨和沈晓桐就读的小学,上小学三年级的俞晨,正为好友沈晓桐被班上同学欺凌的事情感到郁闷不已。
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眼见几个女生正聚在一起议论沈晓桐的事情。
“别人只有一个爸爸,沈晓桐的爸爸会有好几个吧…哈哈哈哈”
“沈晓桐的妈妈不干净,身上会染病吧…我爸妈让我少跟她接触…”
那时候的俞晨,学习是班上第一名,体育也很好,在同学面前很受欢迎,这几个说沈晓桐坏话的女生朝俞晨围过来,羡慕地拿着她的文具盒看了又看,想要借她的漫画和《美少女战士》的录像带看。
俞晨的心里对她们厌恶至极,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一答应着。
沈晓桐这时一个人从教室外进来,形单影只已是她的常态,班里一个个女生疏远她,男生也在嘲笑她妈妈是“鸡”,经常阴阳怪气。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性格越来越怪癖。
俞晨多么想冲破内心的畏惧,不和班上这种奇怪的氛围“同流合污”,可是还不到八岁的她,哪里做得到。
11月27日,是俞晨的生日,石英专门抽出时间,带俞晨去新开的玩具城买她心仪已久的进口娃娃,俞晨在货柜上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可是石英跟她说明只能选一个,俞晨想了想,要了沈晓桐喜欢的黑色头发、穿着水手服的日本娃娃,没要自己喜欢的金发碧眼、穿着比基尼的美国娃娃。
她又一次下决心,明天上学后就和沈晓桐和好,不要害怕班上同学的讥讽嘲笑,和沈晓桐做回朋友就够了,她会像以前一样,把沈晓桐带到家里玩,到时沈晓桐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娃娃的,她们一起给娃娃缝小衣服和小帽子。
傍晚,石英带着俞晨坐公交车回家,途中经过学校的站台,俞晨趴在车窗户上看到了围在沈晓桐妈妈店面门口的警车和警察,跟石英招呼都不打,就跑下了车,石英气急地在后面跟下车。
俞晨想要跑过马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石英揪住了后衣领,把她裹在怀里,心惊地说道:“不要过去!”
那天的云层特别厚,世间的一切仿佛只剩黑白两个颜色,胖胖的小俞晨,拿着刚买的玩具娃娃,怔怔望着几个穿着白衣、戴着警帽的人从店铺里抬出担架,担架上的人全身被裹着白布,不知道是谁,可是沈晓桐随后被一个女警牵着出来,全身狼狈,哭的不成人样,也进了警车。
机敏的俞晨那时就明白了,担架上的人是沈晓桐的妈妈,她死了。
“又不关你的事,你这长得挺胖,跑得还挺快。”石英没好气地对俞晨说着,就要牵着她往回走。
“妈妈..她是晓桐啊…”
“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妈妈在外面和男人乱搞,不三不四…让你不要和沈晓桐接触了,听见没有!?听说她妈妈染了病,脏死了…”
晓桐…此时一定很难受吧…俞晨怔怔地被石英拉着上了下一辆公交车,回家了。
…
外婆正在厨房给俞晨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俞达忠在外面忙着生意的事情不回家吃饭了,石英打开生日蛋糕,插上八根生日蜡烛。
俞晨坐在饭桌前,表情却很郁闷,忽然对石英说:“妈妈,我就是想要和沈晓桐在一起玩,我们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石英沉着脸说道:“早知道她妈妈是这样,我才不会让你结交这样的人。”
俞晨眼圈莫名红了,“你们为什么都要说她妈妈,说她妈妈脏,说她妈妈很浪…晓桐一定很难过…我现在想去她家看看她…我不想过生日了。”
说着说着,泪豆豆掉下来,趴在桌上哇哇哭出了声。
石英对俞晨吼道:“你这怎么还哭上了呢?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让你不要和她接触就不要和她接触!听大人的话准没错!”
俞晨终于忍不住对石英大声喊出:“她妈妈死了!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躺在担架上铺了白布的人肯定是她妈妈!你和班上的那些同学一样可恶!总是在说沈晓桐妈妈的坏话!总是在讥讽沈晓桐!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都是你们,让我失去了这个最好的朋友!”
八岁生日,俞晨是在眼泪中度过的,生日蜡烛没点,生日蛋糕也没吃,摔门在房间里嘤嘤哭泣了很久。
第二天,沈晓桐请假了,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她妈妈被砍杀的传言,接送孩子的家长也明显增多。
石英又和俞达忠忙公司的事情去了,俞晨在学期刚开始就不要外婆接送了,家里离学校也不远,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家,外婆腿脚不方便,俞晨不愿意看她上楼下楼。
从校门走出来,俞晨没再和同学结伴回家,想要去探望沈晓桐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她第一次冲破了内心的畏惧,坐上公交车去了沈晓桐家。
沈晓桐的家离学校有四五站路,住在一个简陋的巷道里,那一片是出了名的乱巷,各种各样偷盗奸杀的事情屡见不鲜。
俞晨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书包里还背着生日时候买的娃娃,她决定把这个娃娃送给沈晓桐。
找到沈晓桐家里住的旧楼,进去阴暗得连楼梯坎都看不清,俞晨摸着扶手一步步踩上去,终于像蜗牛一样爬到三楼,敲了她家的房门,却没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