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桐嘴角扬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起茶碗道:“胥兄这说的,尊夫人细心体贴,又多为胥兄着想,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胥子常笑容更深,道:“承楚兄谬赞了,来来,尝尝我重金购来的老君眉味道如何。”
楚桐眼睛一低,落在瓷白的茶碗上,微笑道:“重金购来?那我可真要好好尝尝。”
他才将茶碗凑至嘴边,只听有人断喝一声:“喝不得!”一只手已斜插出来,将茶碗打翻在地。
这人竟是去而复返的胡静,她站在打碎的茶碗边,喘着气,脸上一抹绯红。旁边的胥子常也吃了一惊,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见喘气声,三人都盯着地上的茶碗,没人说话。
打破沉默的是楚桐,他看了地上,眼光又转到胥子常,最后停在胡静身上。微微一笑,道:“劳少夫人多费心了,楚桐感激不尽。”
他虽在笑着,笑意却未抵达眼底;话虽是感谢,温暖却未抵达语气。这一刻,他忽然从一个亲善温文的书生,成了一柄欲待出鞘的利剑。楚桐收起唇角的弧度,又缓缓道:“不过少夫人多虑了,这样的毒药,便是拿来下酒,我也死不掉的。”
胥子常一震,强笑道:“楚兄说的哪里话……”
楚桐转过头,只轻轻看了他一眼,胥子常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冷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楚桐笑起来,他脸色冷冰冰,说话语气却轻柔无比,道:“胥少爷,你可知一个人在布置阴谋之前一定要准备的是什么?”
胥子常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只得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桐也不管他,径自道:“就是事败之后的灭口。这世间其实很滑稽,一个阴谋最要紧的,就是要不为人知,而又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天衣无缝。更加滑稽的是,一个阴谋,时常都是在灭口之时会出纰漏,以至功败垂成。”
胥子常完全沉下了脸,恨声道:“楚桐,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桐道:“我的意思是你机关算尽,却错了一件事。”
胥子常道:“什么事?”
楚桐微笑道:“就是原本我就没打算要揭穿你。”他见胥子常脸色变得煞白,又道,“胥家不止是地方大户,与当朝宰相皇子都有交谊,更有通天之能。当时我就晓得,有些事情就算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当真,就算有人当真了……”顿了顿,“就算有人当真了,你胥少爷还会没有办法吗?”
胥子常哼了一声,道:“既然你知道,又何必咄咄逼人,拦我去路?”
楚桐悠然道:“钟快腿夫妇可说因我而死,我心中又有疑窦未解,所以就算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也不能不来。”
胥子常冷笑道:“好个不能不来,只可惜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他撒掉刚刚端上的茶,就着原本未撤的茶壶斟了一杯,喝完一口后似乎平静了不少,胥子常已换了语气,“楚兄,你年纪轻轻就已入仕,将来必将前途无量,何必断送在此地呢?”
楚桐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有怜悯,摇头道:“胥少爷,现在无论说什么,已经迟了。”
胥子常重重摆下酒杯,怒道:“楚桐,不要以为我给你几分面子你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