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笑了笑,最后只是抬手抱了抱他。
延陵君保持着一个半倾身向前的动作没有动,只是默然由她抱着。
“如果——”良久之后,褚浔阳才语气缓慢的开口,“如果你不想这样,那么——先离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如果他会越陷越深,何妨试着就此抽身而退?
这一句话出口,褚浔阳不知道延陵君会作何反应,只是出乎意料的,自己心中竟先涌出几分难平的酸涩,酸涩过后又莫名心惊——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也许不需要每时每刻都见面,也许偶然的遇见只需要一个短暂的眼神的交汇,可是这种存在,已经成了生命里的一重标识,或许不是不可或缺,却——
不愿意去想象他骤然抽离之后会是何种情形。
她似乎——
是有些过于依赖他了!
褚浔阳微微失神,延陵君已经拉开她的手臂,身子往后推了推,抬头替她将耳边散落的一缕发丝绕到耳后,含笑问道:“如果我真要离开了,你会难过吗?”
难过吗?
现在提及这儿话题,她心里依稀可辨的那种感觉似乎就是存在的。
不过面对他时,褚浔阳仍是笑的没心没肺,她的手指穿过他散开之后就一直再没挽起的发,“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很多的痕迹,都会被抹平的。”
说到底,无论是何种情形之下,她也都永远是理智胜于一切的。
延陵君心里无奈的笑笑,突然之间就又将话题岔开了道:“回头让浅绿和桔红跟你去吧,青萝不在,那些侍卫用着又不方便,有她们在,你可能会方便些。”
延陵君身边的四名婢女,映紫的身手是最好的,不过因为上元节那晚已经公开露面了,也就不好再往褚浔阳身边送了。
褚浔阳的思绪还有些没有完全回拢,只就漫不经心的应了。
延陵君退回去,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继续喝茶。
后面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却是相对沉默了许多,把褚浔阳送回了东宫,延陵君就换成了马匹离开。
一直到出了东宫后门所在的巷子,他才侧目扫了眼欲言又止的映紫道:“有话就说,不用藏着掖着的。”
“国内传来消息,年后这段时间十二殿下已经往庄子上跑两趟了,如果一直不叫给他见到人,怕是也蛮不了他多久了。”映紫道,那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主子是不是考虑回去走一趟,十二殿下不比别人,万一——”
“传信回去,下次再有人去就说病情恶化被师公接走了。”延陵君道,唇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再要不行,就直接跟他们说我是不治身亡了,也省的那些人都跟着探头探脑的惦记了。”
这样的话,他以前是万也不会说的。
映紫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这天的心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好,赶忙垂下头去,再不多言一个字。
*
罗国公府。
罗爽意外坠楼身亡的消息传回来,他的生母莫姨娘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罗炜黑着脸进了门,罗大夫人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那里,连忙迎了上去,“国公爷,怎么样了?”
“五弟的尸首被衙门带走了,说是还要经过进一步的查验!”罗翔代为说道,神情分开。
罗二夫人自罗毅死后已经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看上去一场憔悴,抹着眼泪愤愤道:“那小贱人呢?他们霍家人简直欺人太甚,一次两次的,真当我罗家人的好欺负的吗?”
她说着,就回头拉了罗大夫人的手,“大嫂,上回我家老爷的事是咱们没能当场拿住他霍罡的把柄,这一次他们这分明就是蹬鼻子上脸,我们这就进宫去,请皇后娘娘替我们主持公道,一定不能轻饶了霍家的小贱人!”
罗大夫人面上也露出些许悲戚之色,掏了帕子擦眼泪,却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罗炜等罗炜表态。
罗炜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眼见着场面僵持,罗翔就叹息道:“大伯,伯母,说起来五弟这是受了我们二房的连累,最近因为父亲的事,霍罡丢了兵权,他们霍家要记恨咱们也在情理之中,素来就闻那霍倾儿的性子不怎么好,却没想到敢竟然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怜五弟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被她害了性命不说,死后还要被她侮辱了名声。”
罗炜有多看重罗爽那个儿子,没有人比罗大夫人更清楚的。
暗暗提了口气,罗大夫人走上前去,替罗炜捏了捏肩膀,也是扼腕叹息道:“国公爷,这事儿要怎么处理?如果真是那霍家丫头怀恨报复,可不能叫爽儿白白的就这么——”
“哼!”罗炜怒哼一声,砰的一下把刚端到手里的茶碗扔了出气,甩袖就往外走,“我罗家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这就去写折子,让他霍家给我儿子偿命!”
罗二夫人和罗翔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闹吧闹吧,闹的越发越好,就此扳倒了霍家就是给罗毅报了仇,如若不然,最终要沦为笑柄的也是大房,对他们母子而言反而有机可乘。
罗大夫人哀戚的叹一口气。
罗二夫人忙的敛了神色过去扶她,劝道:“大嫂,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劝劝大伯,节哀吧!”
“嗯!”罗大夫人似是伤怀过度的点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手往后院走去。
出了大厅,她脸上表情马上恢复如常,非但不见悲戚,目光闪烁反而透出几分喜色。
这个时候罗炜正在气头上,她也没跟去书房,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女儿罗思禹的院子。
彼时那屋子里罗思禹正在平心静气的临窗绣花,她嫡亲的兄长二公子罗腾陪在旁边喝茶,听到脚步声,兄妹两个齐齐抬头看过去。
“母亲!”罗腾道,亲自起身扶着罗大夫人坐下,又递了茶过去。
罗大夫人喝了一口,也不废话,直接道:“你父亲气的不轻,这会儿正在书房写折子,说是要闹到御前去,替老五讨公道。”
“二房那些人也算是机关算尽了,明知道父亲对老五的期望最高,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去了。”罗腾道,眉头拧起,却是收驰有度,叫人看起来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