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夺魄(2 / 2)

阿弦道:“我如果不当差,去做什么?”

袁恕己笑道:“你这小笨蛋,当然是什么也不做,难道我还养不起你么?”却又发现这话有些露骨,便咳嗽道:“我是说,有我跟你的阿叔在,怕什么?正好儿我觉着你实在是太过劳碌,那种做牛做马的活儿不该是女孩子扛起来的,看看那些大家闺秀们,整天梳妆打扮,闲来游园赏花,何等清闲惬意,你本也该……”

袁恕己越说越是高兴,却没发现阿弦的脸色越来越白。

正在这时,耳畔听到有个声音道:“十八弟!”

袁恕己回头,却认得是禁军的桓彦范,人在马上,款款而来。

下马见礼,桓彦范道:“少卿也在?”

袁恕己正不知他如何跟阿弦认得,桓彦范看阿弦道:“你可无事了?我正要去打听呢,不过这会儿没金吾卫的人跟着,想必已经遇难成祥,我可恭喜啦。”

阿弦见他言笑晏晏,勉强笑了笑:“是呀,没事啦。”

桓彦范道:“先前见崔天官亲自前去接你,我就有所预感,既然是他出马,一定是无碍的,果然给我猜中了。对了,你是要去哪里?”

阿弦听见“崔天官”三字,略觉恍惚:“我……也不知……”

桓彦范笑道:“既然不知,不如我请你吃酒去,总算盼的你无事,正好儿大家庆祝庆祝如何?”

袁恕己见这少年同阿弦说个不停,颇有微词,又听喝酒,即刻拦阻道:“这就不必了,桓翊卫的好意心领,我正要带她回去呢。”

桓彦范道:“回去哪里?我常听人说袁少卿是个英雄豪杰,只是一向不曾得见,今日既有机缘,如何不大家一块儿去喝一杯?人多也自热闹些。”

袁恕己见这少年玲珑至此,不由笑道:“多谢盛情,只是……”

阿弦却插嘴道:“好,我们去。”

袁恕己一愣,阿弦转头:“少卿若是事忙,不必勉强,我同桓大人去就是了。”

袁恕己皱眉:“阿弦。不要任性。”

阿弦道:“我没任性。”说到这里,低头道:“只怕以后想如此‘任性’都不能了。”

袁恕己若有所思,他原本还觉着阿弦的反应有些古怪,直到此刻,才略明白阿弦的心情。

又见桓彦范仍笑吟吟地在旁边等候,袁恕己无奈苦笑:“好吧,那就‘舍命陪君子’。”

崇仁坊的天香阁,酒水跟歌舞都是一流。

桓彦范又是常客,这一桌上陪侍的便有三人,并一班歌舞。

值得一提的是,当舞的舞姬来自西域,高鼻深目,容貌艳丽,双眸勾魂,更加身段妖娆,舞姿动人。

她好像对英武的袁恕己情有独钟,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间,时不时地向着袁恕己抛出媚眼,甚是撩人。

袁恕己原本最喜欢这种妖媚丰饶的女子,可此时那亲近之心却淡的很,只偶尔看两眼,却频频扫向旁边阿弦。

阿弦已经吃了一杯酒,正在慢吞吞地喝第二杯。

桓彦范在旁盘膝而坐,倾身问道:“既然已雨过天晴,怎么你还是愁眉不展,有什么心事?”

阿弦双目空茫,摇头不答。

桓彦范道:“对了,如何不见崔天官,可是他替你求情?我也常听说皇后很恩信天官,可谓言听计从。”

阿弦忽然低头,竟把剩下的半杯酒都吃了。

背后小侍看见,忙又给斟满。

袁恕己看的分明,忙道:“小弦子,不要喝了,你留神醉了。”

桓彦范因发现阿弦的反常,正自思忖,闻言看向袁恕己。

谁知那舞姬抛了半天媚眼,见人并无反应,便踏着乐鼓舞步婀娜地来到袁恕己身前,着的蛮腰微微抖动,双眼越发勾魂夺魄。

袁恕己毕竟青年血涌,忽见如此香艳情形,几乎一口酒喷出来,心头微微发热。

忽听桓彦范笑道:“袁少卿,看样子这美人儿很喜欢你,少卿艳福不浅呐。”

袁恕己忙咳嗽了声,重又正襟危坐。

那舞姬媚眼乱飞,扭腰送胯,身上挂着的银铃簌簌做响,令人骨酥筋麻。

桓彦范提醒道:“美人儿盛情相邀呢,袁少卿何不起身,同她共舞尽兴……”

因时下四夷八方都仰慕大唐盛世,长安城中集齐各方人种,“昆仑奴,新罗婢”自不必说,而在这两种之外,最为出色的,却是这西域的胡女舞娘。

通常达官显贵或者富豪士绅聚会,通常会有胡女助兴。

舞的兴起之时,便起身同舞,亦是一时风气。

袁恕己虽知道,却哪敢如此,推辞笑道:“很不必,我从不会这些。”

发现这英俊的青年不解风情,舞姬略觉失望,脚下旋转,便来至桓彦范身前。

桓彦范大大方方地欣赏着这曼妙销魂的舞姿,却冲着阿弦一仰首,对舞姬道:“你去陪一陪我那位十八弟,他今日才脱大难,想必有些惊魂未定,正需要温香软玉的慰藉。”

舞姬会意,轻快地转到阿弦身前,见阿弦虽看似年纪不大,面容稚嫩,但容貌清秀,双眸带愁,倒是极惹人怜爱。

又因得了桓彦范的指点,舞姬便使出浑身解数,犹如一只花蝴蝶翩翩起舞般围着阿弦转动。

袁恕己见状正苦笑,桓彦范已经鼓掌笑道:“好的很,十八弟有美人垂青了。”

阿弦抬头,见这舞姬果然艳丽动人之极,她又才吃了两杯酒,恍惚之余,又有些飘然之感。

正舞姬伸出手来,手腕波浪般扭动,向着阿弦招引,自是邀她同舞。

阿弦定睛看了半晌,握住桌上杯酒,猛然仰头饮尽,伸出手去。

舞姬见这少年如此赏脸,越发喜欢,笑意盈盈,握着阿弦的手,引着她转出桌子。

此时乐舞之声更是热烈,舞姬引着阿弦来到中间,放开她的手,便又绕着她开始舞蹈。

阿弦目眩神迷,又听那鼓声阵阵催促着自己,身体也似迅速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阿弦也学着那舞姬的模样,伸出双手,“舞蹈”起来。

袁恕己目瞪口呆,桓彦范却笑着拍手道:“好的很。”他也把桌上的酒喝光了,跳起身来。

桓彦范虽是这般年纪,却也久惯于此,甚至比袁恕己应酬见过的场面还多,因此对于西域的舞蹈并不陌生,他的身段又修长,跳起来居然有模有样,甚是赏心悦目。

阿弦酒力发作,又看眼前两人翩翩起舞,越发高兴,一会儿学那舞娘,一会儿学桓彦范,不亦乐乎。

袁恕己已经失去言语,起初还轮番看这三人跳舞,后来,目光就只盯着阿弦。

阿弦从小儿就不通这些歌舞之事,但她是习武的身段,做起动作来甚是灵活,并不僵硬,是以看着另有一番风味,只不过……她学桓彦范的男子舞蹈倒也罢了……

此时,——双手叉在腰间往下,阿弦学着舞娘摇动腰肢,她满心里只是放肆好玩,殊不知,看的人已经失魂而血热。

直到淡淡地一声传来:“够了。”

在场众人中,竟是桓彦范最先反应过来,少年止步回头,看见一个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

袁恕己正魂魄荡漾,却被那很淡地两个字生生把魂吓得抖了抖。

回头看时,却见崔晔眉头微蹙,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虽然出现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仍是万花丛过片叶不沾,光风霁月云淡风轻。

等那舞姬也停了下来,阿弦才发现不对,她勉强住脚,头有些晕。

举手扶了扶,阿弦见有个人向着自己走来,那个略冷清的声音道:“你们是不是……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