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淑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褚太后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夏淑妃心里发毛,神情僵硬起来:“娘娘在看什么?”
褚太后微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哀家在看,这么多年,哀家当真是走眼了,没看出妹妹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瞒天过海。”
夏淑妃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勉强笑道:“臣妾不是有意隐瞒娘娘,实在是道长测算……”
“妹妹不用描补了。”褚太后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这些话,妹妹还是去向先帝解释吧。”
夏淑妃脸色大变:“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太后道:“妹妹不是不愿意去寿康宫陪哀家吗?既然如此,那就去陪先帝吧,先帝素来宠爱妹妹,想来看到妹妹会十分高兴的。”
夏淑妃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去:“不,我不……”她接触到褚太后的眼神,蓦地想起昔日对方还是皇后时,施展过的种种手段,忽地撒腿就往外跑。
跟着褚太后来的太监宫女立刻一拥而上,将她按住。一个大力太监取出一根白绫,向她走去。
夏淑妃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着:“娘娘,你不能这么做。臣妾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我在先帝灵前说那些话。”
褚太后冷笑:“你还敢攀扯陛下?”
夏淑妃叫道:“臣妾说的都是实话,陛下觊觎荣恩,要用姜家拿捏她。否则,臣妾又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姐姐姐夫?”
她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死。她帮了陛下那么大的忙,陛下不是应该好好谢谢她,恢复她儿子的身份,让她出宫跟着儿子享福吗?怎么会由得太后如此对她?一定是太后还不知情。
褚太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宛若利刃:“满嘴胡言,竟敢冤枉陛下!”
夏淑妃见太后不为所动,不由慌了神,扯着嗓子叫了起来,“陛下,陛下,你不能过河拆桥,救命,陛下!救……”
褚太后脸色沉下:“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由得她这样满嘴胡嚷?”
众人听到她先前那番话都骇得脸色大变,见太后发怒,忙七手八脚地堵住她的嘴。夏淑妃绝望地挣扎着,却哪里逃得掉,眼睁睁地看着白绫套上她的脖颈,猛地收紧。
沉重的尸体倒在地上。褚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淑妃因恐惧与怨恨而显得格外狰狞的面容,缓缓开口宣布:“淑妃贞烈,自先帝去后,日日思念啼哭不止,自愿为先帝殉葬。”
四周顿时跪倒一片。
太后的目光转向全程目睹,抖若筛糠的玉梨。
玉梨扑通一声软倒在地,涕泪交流地道:“奴婢,奴婢愿作证,淑太妃自愿为先帝殉葬。”
第120章
轻城得知消息时, 正在翻看竹简。
当初只有半截的预言终于显示全了:宣武二十四年,与东羯战,初,战事顺;后遭掣肘,遂诛郭氏,杀监军;翌年,大败东羯。
轻城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露出笑容:那就好,她就知道, 她的蛮奴不会有事。
阿卞走进来, 行礼道:“公主,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出十天,就能到西北。只要殿下一回营就能收到消息。”
轻城“嗯”了声,却也没有指望赵玺能及时收到。他深入羯地, 还不知多久才会回营。可整件事她并不打算瞒他,在信中原原本本讲了夏淑妃揭露姜羡鱼身世的经过,以及赵昶要她出家,试图娶她的事。
他是她的丈夫,有权知道一切,而不是从别人那里获知一鳞半爪, 胡乱猜疑。
阿卞欲言又止。
轻城惊讶:“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阿卞道:“淑太妃殁了。”
轻城微怔:从邹元善问她要不要为夏淑妃求情, 她拒绝后, 其实她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夏淑妃的结局不会太好,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问:“怎么殁的?”
阿卞道:“说是自愿为先帝殉葬。”
轻城沉默了:夏淑妃的性子,怎么可能自愿殉葬?这其中还不知有多少龌龊和血腥。可她并不同情夏淑妃。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她这位姨母咎由自取。她和夏淑妃之间就算曾有过几分微薄的母女之情,也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作死中消耗殆尽了。
阿卞退了出去,布谷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红枣羹走进来,柔声道:“公主,您尝尝这回做的合不合口味?”
说来奇怪,最近诸事不断,轻城的胃口反而好得惊人,除了正餐之外,时不时要用点心,口味也变得捉摸不透起来。就像银耳莲子红枣羹,她从前是不大爱吃的,刚刚却忽然馋了起来,偏偏厨房做了,她又嫌太甜,尝了一口就发回去重做。
轻城接过抿了一口,勉强点了点头。
布谷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公主,您这回的小日子似乎迟了不少日子了吧?”
轻城动作顿住:她的月事向来很准,一般都在月初。可十一月初时,她还在赶路,只以为是累到了才推迟,并没有在意,但如今都快十一月底了。
布谷道:“奴婢让长史派人去请太医。”
“等一等,”轻城叫住她,“不能请太医。”
布谷不解。
轻城没有多解释,只肃然道:“你悄悄地请一个医馆的大夫回来,不要泄露我的身份。”若真的上天垂怜,她有了赵玺的孩子,请了太医来看,消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赵昶会做出什么事,她不能冒险。
等到布谷将大夫送走,轻城在身边人的恭贺声中且喜且忧:喜的是,她当真有了赵玺的孩子,这个她和他期盼已久的孩子;忧的是,这个孩子这个时候来,注定命运多舛。可不管如何,作为母亲,她不惜代价也要保住他。
她愿意为救姜家竭尽全力,可前提是,不能伤到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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