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出了什么?”
“文和宴的菜做得要好看,名字起得也得好看。”
池小秋认认真真看完整页子,对于柳安县丞对文和宴的定位打好了腹稿。
往简单了说,大概就是有着北桥人审美的大宴。
设宴的几个园子虽说池小秋只进过徐家花园子,可也听过柳安四园的名声。要将这宴设在花木扶疏亭榭楼阁之间,且名字虽求吉祥但不失清雅,据菜谱说来,各样菜的摆盘皆可谓精巧别致,独具匠心。
其中尤为难得是,在这么追求宴席颜值的情况下,整场宴仍能让人吃得“杯盘皆尽,逸兴遄飞”,就大不简单了。
池小秋精准地概括了其中的重难点:“好吃,还得别太贵。”
这么一场宴,被寻常富贵人家标榜为筵席必备的六件套:蟹粉甲鱼鱼翅燕窝鲍鱼,竟只勉强在其中一年看见了一个芙蓉燕菜,别的虽然都有着华美声名,用的都是寻常鸡鸭禽鸟,素食尤其多。
池小秋算算其中食材所花的价钱,若是在正常秋闱之年,置办起来所费并不多——自然是对于办宴席来说。
高溪午对着池小秋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要论这新菜色,咱们不输别家半点——你这店里一年换下来的单子,都能摞高了。”
薛师傅看了往年菜单却有些惊讶:“观翰楼里有人同宫中有些干系?”
他点了点那道芙蓉燕菜:“这分明是旧年宫中的御膳。”
池小秋也不由郑重起来,可转眼薛师傅便换了傲气的笑:“正好,总算能有些人,能一同玩玩。”
钟应忱也慢悠悠道:“这题,押得极好。”
要拼文化,不是正好撞在他手里么!
池小秋慢慢看过他们,也笑了。
“那便一起吧!”
第139章 八宝饭
原本按着三年一次秋闱, 今年并不必备什么宴。但今上忽然加了这么一次恩科,却又给了观翰楼一次显名的机会。
等各家递上名去,便算敲定了要往主簿县丞呈菜的食铺酒楼。
单子方才递到县衙的时候, 便已让观翰楼托人抄了同时送到店里来。
对他们来说, 自从自家名字出现在名单上头, 便没有落空的时候,此刻数数, 已经是第四回 了,可谓是轻车熟路, 比旁人都多了许多从容。
柳安食肆虽多, 托着最顶头一片天的,也不过是五六家,且彼此都已眼熟, 各自特色都清楚。因此乍一看见吊在末尾, 这家眼生铺子的时候,都愣了愣。
“池家竟也去了?”
周大厨捏着纸角, 嘲讽的语气中带着些冷笑。
可不是, 上面八家店名个个威风大气,观翰楼, 曲江楼,一看就能想到层楼叠榭高堂广厦的气势出来,独独读到最后,缀着一行工整字:池家食铺。
无端就黯淡了七八分。
“周老哥, 你认得这家?”
“见过数面,”周大厨将纸轻飘飘撂在一边, 不屑道:“不过是个心比天高的毛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法寻个缝钻进来——不足为惧。”
旁边却有个人插进话来:“可是云桥边上的池家?听说跟这一榜的解元郎渊源颇深啊。”
周大厨一顿, 立刻往旁边徒弟处看去。
旁边的人早商量起来。
“这便难办了,难说父母老爷看上了解元的面儿,帮着周全一二…”
“听说近半年,池家宴在北桥也很是有些声名哪!”
周大厨见徒弟面带躲闪之色,已然明了,狠狠瞪上他一眼,回头道。
“你们当真是将炸布袋认作了玉尖面,既是办宴,还要考诗词文章不成便是父母老爷磨不开面子,要点了他家,却也需想想,这么多老爷们的舌头,也不是白长的!”
他这话说得虽然矜傲却也在理。
观翰楼能在这连续三次的文和宴中拔得头筹,并非只会虚头巴脑地吹嘘,凡是能主得宴席的厨子亮出去,都能撑起一店的门面,更不必说还另有几个翘楚。
这般一想,便都放松下来,互相道:“可不是,早些想想凤栖梧桐该怎么摆是正经。”
周大厨快步出了后间,常跟在他身边的徒弟知机,忙跟出来,大气不敢喘,也躲不过迎面劈头这一声冷笑。
“当日交代与你的可还记得?眼珠子灌进黄汤了?”周大厨越是盛怒之时,说话愈慢,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让徒弟出了一后背冷汗,他半身前程都系在周大厨身上,只能抵死不认。
“这单子还是咱们楼里从各府集来的消息,我着实是不晓得这事啊师父!”
打听着这风声的时候,他心里头便狠狠一沉。无奈池小秋今时不比往日,两年前便是随便寻着一个人也能往她小铺子上面添个堵,这会云桥池家出了个解元的消息谁人不知这会敢给他们添堵便是给自个夺命,他摸了摸自己脖颈,再往那边打听消息都敷衍着意思,权当应付着这一头,心里头还暗暗多了一层埋怨。
“师傅,要说那姑娘才多大年纪,论手上功夫怎的也不能越过你老人家去,何必怕她!”
他这话才一出,心里头就一寒,比这更冷飕飕的是周大厨一瞬看他的眼神。
“我?怕她?天大的笑话!”
“那可不是!瞧我这个嘴!”他忙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笑道:“跟师傅有什么相干!不过都为了咱们楼里着想罢了。”
自个却在心里头有骂了一遍:这闯在头里的可是他,但凡让人盯着了,总是扯不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