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一天的朝堂之上,会有人冷不防抛出了一个叫我不得不提起兴致的话题来。
国婚。
没错,我今年已然年满十八——这要换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指不定都已经儿女双全了——可是我,却迟迟未有册立皇夫。
一时间不免变了变脸色的我随即就冷静下来问自己:这该不会又是那姬子涯的什么阴谋诡计吧?!
如此思量着,我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个位于百官之首的男子,却意外瞧见了其历来处变不惊的脸上似是显出了一瞬不悦。
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上一瞬还心生疑惑的我,下一刻就茅塞顿开了。
对哦!我若是有了皇夫,便很快就会诞下皇嗣,这对于他来说……
等等……不对啊?他既然可以控制住我,就没道理控制不了我的孩子啊?
那……为什么……
心里分明思忖着姬子涯的奇怪之举,我的一双眼却不由自主地注目于另一个人——见这几百日来始终于明里暗里扶持着我的苏卿远仍是低眉不语地站在那里,我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可偏偏就在我略觉失意之际,那个方才还令我纳闷的男子忽然就幽幽地开启了双唇:“敢问皇上心中,可有合意之人?”
话音刚落,我就身不由己地愣住了。
他……他……皇叔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我有没有中意的男子?他……他怎么会提出这样……这样直接的问题呢?
“若是没有,依臣之见,皇上倒是可以慢慢地挑。”结果未等我缓过劲儿来给出回复,姬子涯就自说自话地抬高了下巴,不咸不淡地把我可能即将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可是摄政王,皇上今年已经芳龄十八了……”不料他话才说完,就有人这般出言提醒。
“十八又如何?”令我更加始料未及的是,那人话没说全,就被姬子涯一句凉凉的反问给打断了,“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刘大人的两位千金,都是年过二十方才出嫁的吧。”
话音未落,他就已不紧不慢地眸光一转,使之落在了那刘大人的脸上。
年近百半的男子闻言登时面色一僵,接着就悻悻地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张嘴出声了。
至此,朝堂之上再无人胆敢擅议国婚之事——不多久,也觉得多少有些尴尬的我,便下令退朝了。
不过,人虽回到了相对清净的御书房,可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中有三皇叔姬子涯的一言一行,但更多的,还是苏卿远那保持沉默的态度。
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方便表态吗?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
思及某处,我心慌意乱地晃了晃脑袋。
不会的不会的……虽然与他相识以来,我从未向他表明我的心迹,可是……可是他那么聪明,应该……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我的心思啊……
没错,这满朝文武中,尽管多是有些岁数的长辈,却也不乏年轻俊杰的存在,但我却自始至终只愿亲近他一人,有了什么大事小事,我也只愿同他一人商量,除却他苏卿远,谁也无法令我脸红心跳。
只不过,我一直都没好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尤其是当我想到当初与三弟分别之时所收下的嘱咐,我这心里头就免不了五味杂陈起来。
当时叮嘱我将苏卿远纳为己用的人还在那冬日寒凉、夏天酷热的销骨塔里受苦,倘若知晓了我没把他看中的人纳为战力,反倒纳入了后宫——三弟他会不会气得把我这个不着调的昏君给臭骂一顿?
这么想着,我倏尔扬唇苦笑。
三弟……你还好吗?
什么时候……我才能救你出来呢?
☆、清明踏青
那之后,想着想着就思绪渐远的我,不知不觉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的天际。直到恍惚听闻一句“启禀皇上,摄政王求见”,我才忙不迭回过神来。
是了,虽然谁都看得出来,姬子涯这个摄政王早已当得一手遮天了,但每回要来见我这个傀儡皇帝的时候,他总是不忘请人通报,见到我也不忘冲我行礼,从来不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更不会傲慢无礼地对我呼三喝四。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还是很在乎那些表面工夫——不愿落人口实的吧。
如是认为的我未尝料想,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自己会收到来人的主动邀约。
姬子涯说,清明将至,是个踏青的好时节,问我要不要同他出宫去散散心。
然后,我就当着他的面傻了眼。
见我傻愣得如此明显,姬子涯只面不改色地补充了句“听说长公主又有了身孕,皇上可以顺道前去探望”。
此言一出,我不由得瞬间还魂。
“大姐又怀上了?!”几乎是激动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我两眼放光地失声问道。
来人见状只双眉一挑,神色淡淡地略作颔首。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朕……朕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我不自然地眨着眼睛,一边坐回到椅子上,一边小声嘀咕。
“现在不是让皇上知道了么?”
“……”
好吧……三皇叔是谁?这皇城内外有什么大事小事,肯定是他的消息比我的灵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