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翻着右手道:“他们是骑了我们部族最强壮的马匹,去那牧人所说的山头。你知道,白毛子雪可以在几个查荼子落下的时间里,就把一整个山头给埋没!所以,那马儿带着族长父子冲进雪地的时候,族长夫人哭得地动山摇,觉得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胭脂道:“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来了。”她浓黑的大眼睛里露出夸张的表情,“小苏牙已经活蹦乱跳了。问题是……”
“怎么?”崔瑾之问道。这个蠕蠕族女子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姑娘,短短一件事情,被她说得抑扬顿挫,很是吸引人。
胭脂习惯性地比划着双手:“问题是,当时,雪停下来了。可是地面上一点儿脚印都没有,就好像是雪山上的神仙,将他们送回来似的。”
聂司河问道:“苏牙得了什么病?”
“很奇怪的一种病,浑身发冷,但是并没有发烧。萨满用尽所有的方法也不能够令他暖和起来。”胭脂道,“苏牙很喜欢我,所以族长夫人还问我要了一块头巾。如果苏牙要去祖先们的地方,就可以带去。我想,他一定是已经快要死去了。”胭脂双手合十,道,“萨满是我伯父,我从小就陪着萨满大人一起作法、治病。每一个病人都需要长生天的许久庇护,才能慢慢痊愈。”
她压低声音道,“萨满大人私底下说,苏牙可能中的是黑巫术。”
“那苏牙自己怎么想的,你能够打听到吗?”崔瑾之问。
胭脂笑了:她是蠕蠕部落中最美丽热辣的姑娘,所有蠕蠕族的小伙子都愿意跟她说心里话。十五岁的小苏牙也是她裙下的一名追随者之一。她道:“苏牙已经将他自己的经历,都告诉我了。”她笑得妩媚,“可是我不告诉你!”
崔瑾之道:“为何?”
胭脂露出她洁白迷人的牙齿:“七公子若能让胭脂见上一见,胭脂就什么都告诉你……”
崔瑾之回头看一眼聂司河,聂司河依然板着脸:让你用美男计!看,惹火上身了吧?
崔瑾之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可以,不过只给你见半面。”
胭脂素手牵起一片红纱,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就和我这样一般?”
崔瑾之已经取下面具,手掌一翻,面具横向侧转,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黑亮的眼睛。胭脂现出惊喜的目光:“没想到,七公子如此年轻。”
崔瑾之最怕被人说“年轻”,他模仿着杨召那种情场老手的腔调,故意拿捏出低沉的声音,一语双关:“已经不小了,胭脂要不要有机会试一试?”
胭脂立即听懂了,将头上的红纱一把掀到身后去,露出自己宏伟霸道的双/乳高峰:“那让姐姐试试,当真那么大了?”说着就直接贴到了二十七郎的身上。
崔瑾之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如此豪迈,直接双/峰突进,顿时尴尬了,后退不迭的。
胭脂越发满意:“七公子,嫩得好生可爱。”
聂司河见二十七郎“美男计”失败,应付不住如此奔放的女子,上前将崔瑾之推开:“胭脂姑娘,此处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他抬头以下颚指一指四周,示意她,大家都在墓室中,做起来怕也没什么情趣。
他一开口,仿佛一把重剑,轻轻出了鞘。带着一种有威势的稳重。
胭脂看着他强壮的身形,这位公子先前不说话,都是那位活泼的七公子与她交谈。而且也总是站在一旁,不参与他们的事情。今日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话,更是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地站在她的面前。
尽管方才七公子已经惊鸿一瞥露了双眸,让她很是欣喜,这位无名公子的说话、气势,却更令人移不开眼睛。她张大眼睛看着聂司河。
二十七郎连忙挡在前头,低声运功对聂司河耳语:“说好我拿来下这位大娘子的,你怎的又挡在前头。”
“你还拿下?你都要被那女人压扁了。”聂司河说,“二十一郎把你交我管着的,你可别闯了祸。”二十一郎是崔瑾之的哥哥崔澜生,翟容没让他跟瑾之组成小队。崔澜生便将自家兄弟交给了聂大哥照顾。
“管着!管着!”崔瑾之道,“我哥不在,你们一堆子全是我哥!我都十八了!”
他们一来用的是传音密功,二来说的是汉语,胭脂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七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二十七郎回头道:“我在与我哥商量,今晚来姑娘的毡包!”
聂司河耸了耸眉毛,这孩子,直接要进人家部落摸底了?
胭脂一双火辣辣的眼睛,从崔瑾之转到聂司河身上,两个都那么令她满意。她抚摸着自己卷曲的长发,道:“不知你们哪一位公子今晚去我毡包?”她一扭胯,美眸一转,心道:一个风流活泼,一个健壮威猛,哪个似乎都行。启唇媚笑:“我给你们画一个图兰花的记号,可好?”
她以食指伸到红唇上,点出一丝香涎,伸到崔瑾之的胳膊上,动作暧昧地画了几笔图兰花朵的记号:“公子,可记得了?”
“记得了。”崔瑾之伸手去握她的手。
熟料,那蠕蠕族女子,抬起一只软手,轻轻拍在崔瑾之的胸前,还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胸肌。这才笑吟吟转身离开。
“哇,”崔瑾之道按着胸口,“这个女人够味道。”
聂司河无奈地站在后面:“二十七郎,哪个女人你觉得不够味道?”提醒他,“那苏牙的话你还不曾问明白。”
二十七郎一听,便要追过去,聂司河拦着道:“你不必追过去了,那个苏牙根本就不可能告诉她什么。”
“为何如此说?”
“苏牙才十四五岁,他父亲和那所谓‘神明’岂会让他得知事情的隐秘?”聂司河对他道,“人家只是哄你去她毡包而已。你可听出来,那苏牙小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寒症?伤寒?”崔瑾之猜测了几个症候。
“我觉得像是什么人令他受了内伤,堵住了气脉,所以才会在临危之际又很快转好。”
崔瑾之拍着脑门懊恼:“我还是不够细致,”他发现自己失误,还是很愿意认个错的,“以后可要注意着些了。”
聂司河与他这种知错即改的性子,还是很处得来的,道:“二十七郎,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亏得你能与胭脂姑娘那般周旋,我们对这蠕蠕部落方得如此了解深入。别的不说,这两个月里,我们手中至少有二十几个部落都需要查探,要是没有你,恐怕如今我还在外围打转转。”
崔瑾之在自己兄长手下,总是被崔澜生袖着一双袖子,冷嘲热讽地批评,如今让聂司河哥哥有理有据地一夸,喜不自胜,搓手道;“聂大哥不必太过谦了。你先策划策划,我们今日晚上可去得?”
“当然要去,”聂司河说,“那胭脂我已经跟踪数回了,应当就是个普通的部族女子,今夜你去见她。多听些口风。我去部落族长住处探个究竟。”
“一言为定。”崔瑾之道,“聂大哥,今日我若与那胭脂姑娘……”他满脸堆笑,“你不能阻止啊。”
“最好不要,如今你我是出征在外。”聂司河道:“我们先出去,与阿城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蠕蠕族应当在这两天就能摸清楚底细了,我们该筹备旁的部落了。”
第126章 司河
如果说小可汗浮图城在白日, 因那百塔镇压在废城之上,颇有圣洁之感,那么到了夜晚, 此处就变得阴风怒号、黑云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