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萧云旌笑道:“陛下再信任我,也不会再让我出征,拥兵自重,功高震主,向来都是大忌,一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再说,能在家陪你,我又有什么遗憾的?”胸有成竹,才能气定神闲,更何况舒太妃母子回京城了,他得好生会会那家子。

“真的吗?”他的话说得,好像她是红颜祸水一般。

“当然,我们的大事还没完成,我如何能离开?”萧云旌对成靖宁说道,月底就停药了,这期间,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平叛的大军离开后,沈嘉月来寻成靖宁,让她一起到大觉寺上香。这回高瀚也去了,夫妻两个第一次分开,她心里焦虑得很,想去大觉寺菩提院的神树那里许愿,奈何现在名额不好拿,就到镇北侯府来请成靖宁帮忙。

成靖宁欣然同意,和身边的媳妇婆子交代好次日的大小事仪后,次日就和沈嘉月一起去拜佛上香。

“他这一走我心里慌得很,总担心会出事。”沈嘉月这回倒不是胡说八道,她老做恶梦,梦到高瀚浑身是血,死于万箭穿心。想到菩提禅院的许愿树灵验,便去许一个愿,求一个平安符回来。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小高将军一定会平安回来。”都是军人家属,现在的大环境是随时有战争爆发,冷兵器时代里的战争残酷得很,肉体相搏,往往血流成河,通信不方便,信息滞后,让家里人担心得很。

“我回去以后一定少吃肉多吃素,每天和祖母一起烧香拜菩萨,为瀚哥抄经书祈福。”沈嘉月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保证道。成靖宁不笑她临时抱佛脚,有神佛做寄托也好,总好过整日担心受怕。

成靖宁帮沈嘉月拿到一个名额,陪她去许了愿。想起自己来许愿的那会儿,发觉好像不怎么灵验,不过看沈嘉月虔诚的模样,终究没说出口。

“回去之后跟着高老夫人礼佛也好,如果无聊了就到镇北侯府来找我。”成靖宁陪沈嘉月先回高家,而后才驱车回镇北侯府。想着身边几个大丫头的终身大事,萧生和花月的事能定下了,双方父母都见过,也彼此满意人选,今年年底就能办喜事。水袖说想做管家娘子,是以只能从外面商行铺子管事的儿子里挑,人选很多,马虎不得。墨竹年纪最小,还能等上一两年,锦绣也还能等上一年,那丫头主意大,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萧家这边的雁书雁容几个也都得用,等水袖几个成亲生子后能补缺。成靖宁打算着内院里的事,自觉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太平郡王府久无人居,便是上回赵钦送女儿上京也没住成帝赏下来的宅子,是以要修缮好还得等上一两个月。驿馆地方大,房间和一应布置都是上等,吃食上比不过各公侯王爵之家,但口味上还说得过去,不过想想堂堂一郡王家,竟然比不过那些个臣子,让一家人想着就心里不平衡。

上回匆匆半月,赵钦还来不及打听萧家现在的家产,这回直接留京里,更直观的感觉到,他第一个妻子的儿子竟然这么有钱有权。萧老爷子的经商手段自不必说,当年被刮了两层肥肉,元气大伤,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积攒下的财富竟不比当年少。更经打听说,他那大儿媳和萧老爷子一样,也是个做生意理财的好手,最近在京城开的成衣首饰铺子和美食珍馐酒楼,家家生意爆满,可以说得上日进斗金。

萧云旌以军功起家,两次抵挡住大夏进攻,平了两部叛乱,在军中声望不比令国公等老将差,尤其和皇后的外家联姻,娶了京城一等一的贵女,又和大半的权贵管家有交情,这些,都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所能比的。

萧家,已经不再是那个卑贱的商户,也不是当年那个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住的低等人家了。赵钦再次站在镇北侯府的大门外,望着那两尊石狮子感叹道。

舒太妃到京城的地界,回到年轻时熟悉的地方,加上上了年纪,有几分任性,更是怀念过去的风光。对比过去吃的山珍海味,眼下的饭菜便觉不入口,整日抱怨着,回忆着。

世子赵琩更是心酸不平,尤其看到萧云旌现在这么出息,住着二等君侯的大宅子,身边有如花娇妻,享受着荣华富贵,又手握大权,得今上信任,再对比他,虽有世子尊荣,但论女人和钱财,他差得远了。

到京城之后,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兄,看着他往来应酬,看他出入高门,看着他风光无限,对比着自己的落魄,那份不平之感更加浓烈。论出身,他是嫡子,母家好过商人出身的萧家万倍,论身份,他是赵氏血脉,宗族子弟,而萧云旌只是最低贱的商家嗣子,而他却娶了皇后娘家的侄女……

两相对比,心里有道不尽的苦楚,尤其眼下的困窘,更觉老天不开眼。他们一家走得匆忙,只带了一些金银细软回来,其他一应古董瓷器,名贵家具和摆设都留在郡王府,哪怕日后王府修缮好,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好。今上明显看不上他们一家,说现在粤西战火纷飞,又有敌寇入侵,太平郡和永平郡不知何时收回,就让他们在京里暂时住下,还只给了一万两安置钱,冠冕堂皇的说着边关战事紧急,需以滇南粤西战事为重,让他们将就一些。虽然气得很,但也没别的办法。

郡王府地方不大,现在一切又以俭省为主,是以一个月时间就修整好了,工部那边尚书亲自到驿馆拜访,表示他们一家可以搬回去了。

舒太妃在驿馆挤了一个月,迫不及待的搬进王府。房舍和一应器具都完好,还是成帝当年赏赐下来的样子,不过其他细软得自行准备。现在不是粤西那穷山恶水的地儿,京城,天子脚下,权贵勋爵遍地,是以各类用具不能失了皇家身份,须是上等,等把王府布置妥当,已花了六七千两,效果还达不到预期所想。

世子妃是小地方出来的,觉着有现在的样子已很满意,劝说着丈夫和公公不要铺张浪费,将就一些就好。文帝时期,赵钦是险些成为太子的人,在京里见过大世面,现在的王府如何就能说好?当即狠狠的训斥了不懂事的儿媳一番。

见过京城的高门女子,赵琩便有几分嫌弃自己这当地大族出身的妻子,回京城后,所有的不平和气愤,都集中到右掌赏给了世子妃。沐氏被打懵了,当即捂着脸跑了。

舒太妃在王府里巡视一圈后,到正厅和儿子长孙商议如何能布置得更富贵一些。今上那里抠不出银子,思来想去,还是找萧家更可靠。

她当年用郡王正妃的名头哄骗来上百万两银子,现在用一个世子之位再换一百万两银子觉着并不亏,在银子和权欲上,她的脑子总是特别清楚:“琩儿,先委屈你一阵,这世子之位你暂时挪出来,等祖母和你父亲成事之后再还你。”

赵琩出身在萧夫人死后第二年,郡王府又有意抹掉她的一切,当她从未存在过,直到萧云旌封了镇远伯后,他才得知有这么个大哥在,一直很忌惮,这时听父王和祖母提起他来,眼皮跳得厉害,忙制止道:“这不妥吧?那位当年可是死得很凄惨,萧家的两个老不死的一定不会同意,萧云旌也一定不会。”

当年的萧家有钱没地位,急切想改变尴尬的处境,舒太妃和赵钦抓住萧家这个弱点才得手,道:“你不了解萧家人,都是些贪图权利地位的势力之辈,只要以世子之位引诱萧云旌,哪怕再有深仇大恨他也会妥协。镇北侯的名头再好听,也不比郡王来得尊贵。琩儿,就依你祖母所言,你先委屈一阵,等事成之后,父王一定把世子之位交还到你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儿们圣诞节快乐(*^▽^*)

今天萎了,不双更……

这回轮到老萧报仇了。

第109章 会面

赵琩文不成武不就, 就指望着继承郡王之位, 日后做个闲散宗室逍遥度日, 哪知现在要让他把唯一的宝贝让出去,他如何能同意?萧云旌何许人也?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诡计多端, 得到世子之位岂会轻易松手?他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当即摇头道:“不成不成。”说得再好听也不换。

“这是王府存亡的大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舒太妃硬起来王府也要抖三抖,更何况她现在回到京城,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委屈了自己。当年那些钱到现在还没花完,让她明白这笔交易的划算性。当年能除掉碍眼的萧子佩,现在她也能除掉萧云旌。

“琩儿, 只是借世子之位做一笔买卖, 又不要你的性命。为父想,如果是你的其他兄弟,一定会听我和你祖母的话,为郡王府稍作牺牲。”赵钦眼神冰冷的盯着赵琩说道,他不止有一个嫡子,世子之位下边的几个都可以坐。

舒太妃说一不二, 何况赵钦和她永远站在一条线上?赵琩闻言后变成霜打的茄子,哪还有刚才反抗时的气势?当即答应道:“就依祖母和父王所言。”

拿到交易筹码, 舒太妃和赵钦支走赵琩, 开始商议着如何敲开镇北侯府的大门。萧云旌或许好糊弄,但要再骗过那两个老不死的, 怕是有些困难,这件事得好生合计一番。

成靖宁现已停了药,谈大夫复诊时说她的身体已好得差不多,后边只需食补养身即可,至于其他,则说她平日里锻炼身体的那套拳法很适用,可继续坚持,也同时请求她把那套健身减肥塑型的操教与她。

得到好结果,成靖宁很是惊喜,便毫不保留的画了动作分解图,制成册子交给谈大夫,又亲身示范,把人教会了。谈大夫老家在荆州,治愈成靖宁后,收了一笔诊金后离开,年底能不能有好消息,则要看他们两个了。

当夜,萧云旌就辛勤耕耘了一番,上一世他的两个孩子体弱早夭,这一世更期待成靖宁能孕育健康的孩儿。

梦里是一个女人无助的呼救声,她双手紧抓着头下的枕头,全身已被汗水打湿,身下流了很多血。管事的主人不在家,一个去了孔雀园散心,一个去了山里打猎,偏生准备好的两个产婆一个病倒,一个家里出了事,去请大夫,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被郡守家请了去。

“王妃,您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到了!”一个婆子焦急的为她擦汗,小丫鬟端来止疼药,婆子喂她喝下,不到片刻,女人全身抽搐,不顾身份的大叫出声。

“贺妈妈,好痛啊,我受不了了!”女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珠大如黄豆,一颗一颗的从肌肤里冒出来。

“王妃,您怎么了!”这不是喝下止疼药后应有的症状,这分明就是催命的毒?药!贺妈妈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房间里只有女人的痛哭声和呼喊声,剧烈的反应让她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对母子的阴谋。无论她做得再好,哪怕她有上百万两的银子傍身,在他们眼中,她依旧是最卑贱的商家女,低贱如蝼蚁,可以随意折磨打杀。

“妈妈,救我的孩子!我死以后,把他送到爹娘身边,千万不要留在王府!”这是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连贯的话。挣扎一刻钟后,腹中的孩子落地,而她也没了力气,鲜活的生命,和着鲜红的血,一起在冬天里冷了下来。

女人的面容白中带灰,映着清冷的夜光,冷到人骨子里,萧云旌一下子就醒了,他杀敌无数,从未惧怕过死人,那一刻,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冷意。这一世,还是他第一次梦到他的母亲,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漏刻显示在寅时初刻,还有一个时辰就得起身去上朝了。不过这时候他没有半点睡意,在黑夜里望着帐顶发呆。那一家子眼下正在京城,现在,他还没想好要如何一个个的将其除掉,不,如何让他们生不如死。